咳咳……
那顾问清了清嗓子,拿起另外一份报告:
“再说这热释光测年法,这玩意儿测的是最后一次被加热后,到现在为止,累积的自然辐射能量。通过统计这个能量的多少,进而计算出上一次加热……也就是‘最后一次被加热’的大概时间。”
“碳—14测年法……”
“拉曼光谱测年法……”
这个顾问显然很懂现代各项技术的原理,寥寥几句,便把眼前这些报告所用到的现代技术的大概原理给讲了一遍。
围着的老板们,纵然有几位连小学都没毕业,却也能听个大概。
更不用说那些大家族出身,自身知识层次本就不低的选手!
“所以说这些报告都是对的,对吧!”有老板问道。
顾问点了点头:“没错。”
“那么,这只鸡缸杯到底是明代的还是清代的?”
“这点嘛,上面的这些专家都拿不准,我肯定也不能断言呀。”顾问指着印有专家鉴定意见报告的纸张,道:“只能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听到这话,
几个老板也没再多问,专心研究起了那些专家们的鉴定意见。
本身研究就比较深的那些老板们,以及他们请来的鉴定高手,轮流上手,仔细研究。
站在陈默身旁的,是一个颇为消瘦的老板,眼神中满是蠢蠢欲动。
盯着展台上的这只鸡缸杯,下意识的搓着手,一副想要将其拿下的表情。
这老板身旁还跟着他的一个朋友,更是富态!
肚子大的跟弥勒佛似的,西装撑的紧绷,也是个显怀的主。
起初,
陈默还以为这位也是个大老板。
但听到二人的对话后,他才知道,这位富态的大肚老板,居然是前者请的鉴定顾问!
二人对话的声音不高。
但陈默依旧听的清清楚楚。
不是他在主动偷听,实在是离得太近了,想不听都难!
…
瘦老板低声问道:“这只鸡缸杯怎么说?”
大肚顾问尤豫了一下:“不好说。”
他指了指刚才讲技术原理的那个顾问:“王总,人刚才说的没错,是明是清,这点真不太好说。”
“咱们刚才看的7号,胎体轻薄如蝉翼,但眼前这件儿……王总你应该也能感觉到,相比较下来,稍微要厚重一些。”
“王总,你再来看这上面的彩料,斗彩鸡缸杯的‘斗彩’,意为‘青花与彩绘争奇斗艳’,马先生刚才不是也讲了吗?一个内核点,便在那[宅紫]上面。”
从顾问的话里,瘦老板听出了不建议购买的意思,但他还是有些疑惑,便打断问道:“这只鸡的羽毛上面的色儿……不就是紫色吗?这不对吗?”
“对,不对的点就在这儿!”!意为差点儿紫色!”
“它实际上是一种烧制工艺不成功的结果,按现在的说法来看,算是一种技术缺陷。7号的颜色才是对的,色如赤铁,浓而无光,表面没有任何光泽,看起来发干、发涩,跟烧坏了似的……”
“这一点其实正合咱华国的审美——有缺陷反倒是种圆满。”
解释了一大通后。
瘦老板:“所以你觉得这是膺品吗?”
大肚顾问:“说膺品没错,说不是膺品也没错,毕竟,除了[宅紫]这一点儿不对之外,其它方面的工艺确实很顶。我的看法和出报告的这两位专家差不多,大概率是乾隆年头,御窑厂里边的大匠人仿出来的!”
瘦老板:“也就是说……是清乾隆的宫廷御制膺品对吧?”
大肚顾问点了点头:“恩。”
瘦老板指了指展台下面的屏幕:“那这个价怎么样?亏不亏?保本的话最高能加到多少?”
此时,屏幕上显示的价格早就已经发生了变动,从刚才的300万,被人加到了410万。
“这个价……只能说还行。”大肚顾问伸出五根手指:“但最多五百万到头了,再继续往上加的话,能不能保住本就得另说了!”
闻言,瘦老板也尤豫了起来。
……
默默听完二人之间的对话后,
陈默没吭气儿,悄然退出人群。
这一通通分析讲得头头是道。
然而事实上,
这只展台序号为17的鸡缸杯……并非什么清乾隆仿品!
它是真的!
和前边正在进行最后价格公示的7号一样,都是成化皇帝朱见深最钟意的藏品!
——真真切切的明成化斗彩鸡缸杯!!
毫无疑问的究极大漏!
退出人群后,陈默思量着该怎样将这玩意儿拿下。
他自己肯定是不会直接出手。
纵然在这些平均年龄四十岁往上的老板圈子里,他现在的名气也属实不小,就刚刚那么一会儿,名片都收了一大堆。
真要出价……肯定有人跟价。
想拿下难,想低价拿下更难。
陈默目光扫视周围,查找张美芳的身影。只可惜,一时间竟没找到。
他们这一大群人进到这展厅里面后,都分开了。
毕竟二十来件,基本上还都是好东西!正常情况下看的一般都很慢,真要一群人一件一件看的话,很有可能还没看到呢,就被人给买走了。
也正因如此,都是各看各的。
陈默继续搜寻着熟人。
许宝龙这大老粗倒是在不远处。
陈默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
但凡是看过他直播的,都知道老许、老马他们俩和他关系很好。
如果让许宝龙代替他出价的话,买14号前面的正价货,周围的这些大老板们估摸着还没啥想法。
但买这种有争议的,他们就很可能会抱起“有枣没枣搂两杆子”的想法。
毕竟,百来万乃至几百万……对于这些大老板们,是真的不算什么。
陈默目光所及,突然看到了从另一个展台刚走过来的周辉。
顿时眼前一亮。
辉哥!这次就拜托你来做我的替身使者吧!
周辉这家伙出镜的次数毕竟不算多。
况且,他也不是京城本地人,过来参加这场选品会的老板们,大多对他都不怎么了解。
而如果说认识他的人,基本上也都清楚,这家伙对传统瓷器不怎么感兴趣。
真要让他买正价货,反倒会诧异,但让他买“有争议的”,却正合适。
“辉哥。”陈默悄然走到周辉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你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