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又往里走了一圈，把整个椰子树丛都逛了一遍，确定只有一棵树这样。

这下，他倒是不能确定这棵树的遭遇和未知的传染病相关，还是某个人恶意在一棵树上发泄情绪。

顾沉没有继续逗留，快步回到了酒店。

路上，他看到了刘护士和杨医生，两个人站在广场上看着喷泉池，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迅速收回视线，继续往酒店里走。

等顾沉刷卡回到412房间的时候，孟晚晴立刻对顾沉说：“刚刚吴武来敲门了。”

“找张海？”顾沉反锁好门，问，“在门口待了多久？”

他确定孟晚晴不可能傻到去给吴武开门，也不会给张海发出声音的机会。

“十多分钟吧。”孟晚晴回答，又不太放心地问，“你回来的时候碰到他没有？”

顾沉摇摇头：“我没有看到他。”

顿了顿，他又说：“虽然他有可能躲在暗处观察这里，不过他脑子不太聪明，就算真的躲在暗处，看到我之后，肯定会立刻冲出来。”

吴武就是个完全沉不住气的人。

这一点，在餐厅就已经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反正只要我们不开门，他也没有办法。”孟晚晴倒也没有过度担心，说完，她就转移了话题，“你找到东西了吗？”

“恩。”顾沉把塑封袋拿了出来，递到张海面前，“翻译。”

张海不敢马虎，接过香烟仔仔细细看上面的盲文。

趁着这个时间，顾沉又轻声把自己在椰子树丛中发现了一棵被剥了皮的树，告诉了孟晚晴。

孟晚晴听完，也是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之前那些npc吃东西都要去皮的行为。

“难道这两者有关系？”她猜测道，“初期感染对食物产生去皮的须求，感染加重之后，就想对树皮下手了？”

如果是在正常世界，她会觉得自己过于联想了。

但这是在副本。

即使目标截然不同，但行为相似，就不得不让人联想。

“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我觉得可能性很高。”顾沉顿了顿，神色严肃地说，“如果是这样，那么我觉得这种感染是针对人类的某种意识的改变————属于认知污染的类型。”

“到底是改变了什么认知，我不清楚，但表现形式肯定是去皮。”他沉声说道，“随着感染的加深，肯定会演变成对人类自身的伤害。只有这样，这种传染病才会导致末日的出现。”

他们俩都经历过孢子感染的副本，对感染逐渐加深之后会产生变化这件事很有经验。萝拉暁税 无错内容

只不过，上个副本里，是外观不断地变化。

这个副本中，是行为会有变化。

但万变不离其宗。

本质上，还是和感染程度有关联。

至于最终感染会严重到什么程度，稍微联想一下，就能够想到。

孟晚晴和顾沉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如果真的是认知污染，那可比普通的病毒感染要难对付得多。

从这些npc的反应就能看出来，他们压根儿意识不到自己已经被感染了。

即使顾沉和孟晚晴已经清楚自己的认知可能会被改变，却也不能保证自己真正产生改变的时候，能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劲。

下一秒，两个人齐刷刷地看向张海。

香烟已经找到，就意味着那个连络人不会出现。

那么，他们仅剩的线索，就只有香烟上的信息了。

张海被两个人盯着，紧张得嘴唇都打哆嗦。

“我在看了，”他慌张地说，“我虽然懂盲文，但不是特别熟练，翻译需要一点时间。”

顾沉在床边坐下，倒也没有催促：“你慢慢看，只要别翻译错了，就没有问题。”

这是顾沉使用威逼手段之后，对张海态度最好的一次。

张海紧张的心情稍微得到了一丝缓解，他全身心投入到翻译之中。

随着香烟上的信息逐渐被翻译出来，他脸上的表情先是变得有些茫然，后又逐渐转为惊恐。

看到张海露出这样的神色，顾沉和孟晚晴都没有紧张，反而有些期待。

越是这样，越是证明香烟里透露了重要信息。

很有可能对他们有用。

一直等到张海放下手里的香烟，顾沉才示意张海开口。

张海嗫嚅着嘴唇：“这、这上面说，明天开始度假村会关闭五天，所有人不能离开，外面的人也不可以再进来。这段时间里，度假村会越来越危险，我要凭自己的本事活下来，才能获得剩馀的酬金。”

他费力地咽了咽口水：“后面还有两句话，我没太看懂。感染总共分为四个阶段，每个阶段的表现形式各有不同，你如果感兴趣，可以自己去观察总结。

没有治愈药物，没有缓解药物，你只能依靠自己的意志力和精神力去抵抗。””

“这是什么意思？”说完这一长段，张海看向顾沉和孟晚晴，眼里满是慌张，“怎么就提到感染和药物了？我是不是生病了？你们能不能救我？”

不论是顾沉还是孟晚晴，都没有回应张海的问题。看书屋 已发布嶵鑫彰踕

他们正在思索张海刚刚说的，香烟上的最后两句话。

张海却更是不安了，倒豆子似的不停地诉说着：“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自己没有感觉身体上出现任何的问题，怎么可能会死？我没有发烧，也不咳嗽，不拉肚子，不想吐，精神状态很好！早知道我就不贪钱，不来这里了，我不想死啊！”

在张海象疯子一样不停地说话的时候，顾沉和孟晚晴已经开始小声地讨论起来。

“按照之前的计划，这根香烟张海应该明天晚上才能拿到。”顾沉分析着，“所以，这上面说的明天”应该是指后天，也就是我们进入游戏之后的第三天。”

“关闭五天，差不多就是副本时间结束的时候。”孟晚晴迅速跟上顾沉的思路，并接着说，“没有治愈药物和缓解药物，只能依靠意志力和精神力抵抗，那我们就没有必要再去费劲找什么连络人或者实验数据了。”

“按照香烟上说的，在认知被污染之后，如果自己有意识地克制自己的思维，就能控制被污染的程度。”顾沉继续分析，“和上个副本中的情况类似。”

上个副本是需要控制情绪，这个副本需要控制思想。

情况类似，但更困难。

孟晚晴接着说：“从其他npc的情况来看，被感染的前三天可能都不会有特别明显的变化。”

张海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这是第四天。

而目前看到的所有npc，大多只是在饮食上有去皮的习惯。

这就证明，哪怕在意识不到自己被认知污染的了情况下，初期的感染速度也是很慢的。

思考片刻，顾沉补充了一句：“不过，也可能在感染形成一定的规模之后，感染的速度会加快。”

“我也想到了这个。”孟晚晴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最开始只有传染源”，然后是张海一个人被传染，之后再慢慢传染给别人。初期的传染速度肯定是很慢的，但到达一个峰值之后，就会进入爆发期，被感染者的感染速度是有可能会加快。”

“其实，我们目前在度假村去过的地方不多，不能保证所有npc的感染程度都停留在初期阶段。”顾沉提醒道，“那棵椰子树，就证明已经有人进入了感染的第二阶段。”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

第一阶段是对食物去皮的念头。

第二阶段————可能是针对自然植物产生去皮的念头？

想要确定具体情况，倒也不难。

顾沉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站起身来：“我们先把整个度假村都检查一遍，确定一下有多少人进入了第二阶段。”

顿了顿，他又说：“香烟上没有明确说各个阶段的征状是什么，我们还得依靠自己的观察来判断区分。”

一直很紧张地念叨个不停的张海，听到顾沉的最后两句话，终于回过神来。

他充满期待地看向顾沉：“你、你们要离开了吗？”

顾沉转头垂眸，看着坐在床上捂着自己小腿伤口的张海。

张海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我保证，我一定不会报警，也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今天度假村还没有封锁，游客还可以自由进出，我马上就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房间里就响起了一声枪响。

子弹正中张海的眉心。

他还维持着张嘴说话的模样，眼里依旧带着希冀，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的身体缓缓倒了下去，鲜血迅速染红了白色的被子。

顾沉收回手枪。

下一秒，他的眼前跳出了熟悉弹窗。

【恭喜玩家顾沉完成进阶任务，将在通关副本后进行任务结算。】

顾沉的神色稍稍放松了一些。

果然，张海就是“零号病人”。

这下不用再去找其他npc的麻烦了。

接下来唯一要做的，就是努力在副本中存活到最后。

孟晚晴只愣了一瞬，就意识到了什么。

她问：“张海是你的任务目标？”

“差不多。”任务已经完成，顾沉这次给了明确的回答，“我要找的是零号病人”，只是之前不确定是张海这个人。”

其实，从张海嘴里问出足够多的信息之后，他基本确定了张海就是他要找的“零号病人”。

所以，无论张海如何求饶，他都不可能留张海一命。

“原来是这样。”孟晚晴立刻明白了过来。

她没有继续问关于“零号病人”的事情，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个小问题：“话说回来，我现在还没有搞清楚传染途径————是空气传播吗？”

“应该吧。”顾沉揉了揉眉心，“不过，这个已经不太重要了。”

“感染源”和“零号病人”都已经被处理了，所有npc和玩家也都已经被感染了。

就算知道了传染途径，也没有太大意义，改变不了当前的形势。

何况，空气传播，无法避免。

商城里没有防毒面具、氧气瓶一类的东西，酒店里也没有这种装备。

顾沉简单收拾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床铺，用被子盖住张海的尸体，这才对孟晚晴说：“走，把没去的地方都去看一遍。”

孟晚晴点点头，跟着顾沉迅速离开了412房间。

临走时，顾沉拿走了412的房卡，以防万一之后用得上。

一路上，两个人依旧在小声地讨论着之前的话题。

“从最后一根香烟透露出的信息来看，这里应该是成为了试验场所，而且度假村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成了试验品。”顾沉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语速极快，“对方既然要求零号病人”在这里待十天，那么从人被感染到完全发病应该有十天左右的时间。”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不过，玩家只在副本中待七天时间，感染速度加快的情况肯定会发生。否则所有玩家都能够顺利通关游戏，这次的副本难度就大幅度降低了。”

孟晚晴很是赞同：“确实，副本不太可能让所有玩家都通关的。”

“如果真的是认知污染，那么加速感染的方式除了之前说的之外，还可能和认知认同的程度有关。”顾沉举了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拿吃饭去皮这一点来说，认同这一行为的速度越快，被感染的速度就越快，越容易进入下一阶段。”

“你说的有道理。”孟晚晴连连点头，“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必须时刻提醒自己，一旦出现认知偏差，就要及时纠正。”

“自己提醒自己的难度很高，有可能会想不起来提醒自己。”顾沉主动提议，“不如每隔一段时间，我们互相问几个问题，提醒对方保持警剔。提醒别人，而不是提醒自己，或许可以绕过认知污染的影响。”

“好嘞。”孟晚晴十分高兴地答应了。

这对她来说，相当于是正式跟顾沉合作了。

虽然还不是长期合作关系，但也是个好消息。

说到这里，顾沉突然问孟晚晴：“你觉得吃鸡蛋把蛋白上复盖的那层薄膜撕掉，是正常的吗？”

“我知道有的人会这么做，但是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我自己也没有这种习惯。”孟晚晴毫不尤豫地回答。

紧跟着，她也问了顾沉一个类似的问题：“你吃毛豆的时候，会想把毛豆上的薄皮给去掉吗？”

顾沉摇摇头：“我觉得不管是谁，有种饮食习惯都挺奇葩的。”

两个人互相问完，都暂时松了口气。

“看来我们目前的状态都挺正常的。”孟晚晴说完，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的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不同于平时装出来的谨小慎微，真实的她倒是有几分明媚娇憨。

顾沉的视线微顿，随即转头看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