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梅和陆宁正凑过来看这脚印,没注意他这儿。
然后,杨爱国,这位老派的、作风彪悍的刑警队长,干了一件让陆宁能把隔夜饭都吐出来的事儿。
杨爱国……他……他把那团可疑的纸巾,慢慢地……凑到了自己的鼻子底下……
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
“……”
那表情,就跟品鉴什么陈年老酒似的,一脸的凝重。
“老杨……你……”刚抬头的陆宁,鼻子嗅了嗅,恰好看到了这惊悚的一幕,眼角都开始抽搐了。
师父!
您在干什么啊师父!
那是物证!
而且……呕……您不嫌那啥吗?!
1997年的刑侦都这么硬核的吗?!
杨爱国压根没理会陆宁那见鬼似的表情。
查看后,把那团纸“啪”一下扔进了物证袋里。
抬起头,看着陆宁,又看了看刚好奇探头进来的小夏。
杨爱国用一种极其平淡的口吻,说出了两个字:
“石楠花。”
“啊?”小夏一愣,“什么花?
师父,您在垃圾桶里找到花了?”
陆宁的脸都绿了。
他当然听懂了。
“石楠花”,90年代老百姓对某种特殊气味的“爱称”,那味道,懂的都懂。
杨爱国言简意赅,懒得跟小夏解释,“死者刘火华,在死前,有过性行为。”
“什么?!”
这下,信息量可就炸了!
一个没有裸睡习惯的男人!
光着身子死在床上!
老婆出差刚回来!
死前刚“办完事”!
这几条线索串在一起……
屋里几个警察都陷入了沉思。
突然!
“我懂了!!”
一声大吼,吓了所有人一跳。
是小夏!
这个身高一米九、浑身腱子肉的糙汉子,这会儿激动得满脸通红,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
“全对上了!!”
“小夏你小子鬼叫什么!”杨爱国被他吓得烟都差点掉了。
“师父!师父!我想明白了!”小夏兴奋地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但那嗓门还是跟打雷似的。
“这个刘火华,他……他性取向有问题啊!”
“啊?”杨爱国没听懂这意思。
“哎呀!就是他可能喜欢男人!”
小夏急得直比划,开始了自己的推理秀:
“您想啊!
他老婆王春丽,前脚刚走,去珠三角进货了!
这刘火华,机会不就来了吗?!
正所谓饭饱思……
这家伙肯定没憋好屁,就等着老婆王春丽走人呢。
老婆在还有所约束,一旦自己一个人了,玩的肯定无比的花。
于是把相好的叫到家里,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
小夏越说越顺,指着那张床:
“死者死前状态,也证明了死者生前得到了彻底的放纵。
不过!
乐呵完了,俩人因为某件事吵起来了!
为啥吵?
估计是那男的管他要钱,他不给?
或者是那男的想公开出柜,这刘火华有家有室的,肯定不干啊!
俩人一吵,那男的就火了!
一不做二不休!
趁着刘火华睡着了,一点防备都没有!
那男的就跑到厨房拿了把刀!”
小夏做了个“捅”的手势:
““噗”一下!正中心脏!一刀毙命!”
“然后那男的慌了,下床想跑,结果一脚踩在了流出来的血上,留下了那个44码的大脚印!
然后就跑了!
对不对!
绝对是这样!!”
小夏一口气说完,叉着腰,一脸“快夸我”的得意表情,配合他那五大三粗的模样,别提多别扭了。
整个卧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陆宁都惊了。
卧槽……小夏……你这脑洞……不,你这逻辑……他娘的还真挺顺!
杨爱国也皱着眉,显然是觉得小夏这套说辞,有点牵强。
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老刑警李丰田,默默地……动了。
李丰田本来是站在小夏旁边的,听完这番高谈阔论,先是愣愣地看了小夏两秒。
然后,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两大步……
拉开了和这个“懂王”小夏之间的距离。
李丰田吸了口没点燃的烟,做出吐出的动作,仿佛有烟雾般。
那双浑浊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小夏,那眼神,就跟看什么珍稀动物似的。
“啧……啧……”李丰田砸吧砸吧他那口黄牙。
“我说……小夏啊……”老李的嗓音沙哑得跟砂纸似的。
“你小子……这……这脑洞可以啊!
感情生活真挺……挺丰富的。”
李丰田用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小夏:“而且……你……懂的不少啊?”
老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那种老男人都懂的、贱兮兮的笑容。
“老实交代,小夏。
你平时下班,跑去录像厅租带子……”
“你小子……是不是……总租那种……”
小夏那张得意的脸,“轰”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
“没……我没有!
老李你瞎说什么呢!”
小夏急得直跳脚,一米九的大个子,扭捏得跟个大姑娘似的:“我……我那是看杂志!
看杂志上的法制案例!
对!
法制案例!
人家上面分析的!”
“哦——”
李丰田和另一个老刑警赵建国,齐齐拉了个长音,露出了“我们都懂”的猥琐笑容。
“法制案例……嘿嘿嘿嘿……”
“哈哈哈哈!”
压抑的命案现场,顿时被这帮老流氓的哄笑声,以及小夏那尴尬的辩解声给充满了。
陆宁扶着额头,没眼看。
为了调解单调、沉重的办案生涯。
这帮老油条……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了开车……
那老油条们还在那儿围着小夏,嘿嘿嘿地怪笑,非要研究小夏同志到底看过多少“法制案例”。
陆宁可没工夫掺和这帮老不正经的话题。
小夏性取向有没有问题,这跟案子没半毛钱关系。
陆宁擦了擦手,转身又走回了客厅。
王春丽还在那儿小声地抽泣,眼睛肿得跟桃儿似的。
显然是伤心过度,哭的厉害,内心悲伤至极。
想要抚平伤痛,唯有时间才能做到。
陆宁走到沙发前,放轻了动作,免得吓着这个刚死了老公的女人。
“王女士。”
“啊……警官……”王春丽赶紧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