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连滚带爬地逃回了齿轮兄弟会那藏在废料山腹地的巢穴。

他那引以为傲的动力拳套已经彻底报废，焦黑的金属外壳像啃过的骨头，歪歪扭扭地耷拉着。

巢穴里，一众小弟看见自家老大这副狼狈模样，全都禁若寒蝉。

“老大，你……那台机甲……”一个胆子大的凑上前，话没说完就被铁手一把推开。

“别他妈跟我提那台机甲！”铁手咆哮着，他仅剩的那只独眼布满血丝，里面满是惊骇，“那不是机甲！那是恶魔！”

他语无伦次地描述着那场战斗，描述着那台钢铁巨人如何像跳舞一样，在他的炮火中穿行，如何用最简单的动作，精准地废掉了他所有的战争机器。

“它……它知道我要干什么！我还没开炮，它就已经躲开了！它就象……就象提前看过了剧本！”

帮派成员们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从不信到惊悚，最后化为和铁手一样的恐惧。一个能预知未来的怪物？这还怎么打？

“等等……”铁手忽然僵住。

他猛地想起了那份匿名的黑市情报，那份精准指出了“古老能量调节器”位置的情报。想起了那个只有技术神甫才会使用的、充满了傲慢与蔑视的词汇。

他们根本不是去寻宝，也不是去猎杀一个落单的女孩。

他们是被当成了诱饵。

是被一个藏在暗处的、穿着红袍的杂碎，用来测试那台恐怖机甲性能的消耗品！

一股被羞辱怒火，从铁手的胸腔直冲天灵盖。他那张被金属板复盖的半边脸，因为肌肉的剧烈抽搐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妈的……”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沉得象地狱里的磨盘，“机械神教……”

他转过身，面对着自己那群兄弟们吼道：

“那台钢铁幽灵是个怪物！没错！但真正把我们推进火坑的，是那个躲在背后耍我们玩的红袍神棍！”

铁手一把抓起旁边武器架上一柄还算完好的链锯斧，高高举起。

“他想看戏？他把我们当炮灰？好啊！那我们就去他的老巢，把他的脑袋拧下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齿轮！”

求生的恐惧，在找到宣泄口后，瞬间转化为了复仇的狂怒。帮派成员们被老大的怒火点燃，恐惧被暂时压下，取而代主的是一种同仇敌忾的暴戾。

“干死那个神棍！”

“拆了他的破烂工坊！”

齿轮兄弟会，这支刚刚在机甲面前被打断了脊梁的暴力团伙，此刻却象一群被激怒的疯狗，调转方向，带着全部的家当，朝着他们从匿名情报中反向追踪出的、考尔的秘密工坊位置，倾巢而出。

与此同时，在伪装成垃圾山的秘密工坊内，考尔正陷入狂热。

他的分析义眼闪铄着红光，面前的全息屏幕上，正以千分之一的慢速，反复播放着“天罚骑士”闪避炮火的画面。

“不……这不是逻辑推演……”！这是预知！是真正意义上的预知未来！”

他眼中的“天罚骑士”，已经不再是一件珍贵的圣物，而是活着的、不断成长的、超越了所有已知理论的神性逻辑本身。至于那个叫伊拉娜的驾驶员，不过是神体暂时使用的、可以随时抛弃的“生物接口”。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工坊。

【警告：侦测到大规模武装单位正在高速接近。】

【威胁等级评估：中等。】

【目标：本工坊。】

考尔从狂热中抬起头，眉头微皱。他调出外部监控，看到了“齿轮兄弟会”那群乌合之众。

“愚蠢的凡人，居然敢于冒犯圣地。”他轻篾地哼了一声，一丝不苟的暗红色长袍下，数条机械臂悄然展开，如同毒蛇般滑向控制台。

他并不慌乱，甚至觉得有些烦躁，就象一个正在进行精密实验的科学家，被一群苍蝇打扰了兴致。

“既然你们主动前来领受净化，那便成全你们。”

考尔的手指在控制台上优雅地敲击着，发出二进位的低语。

“01010000！激活‘神圣净化’规程。防御炮塔权限解锁，目标识别系统切换为‘生物优先’。，功率设置为75。”

工坊外，伪装成废铜烂铁的自动机枪塔缓缓升起。地面上，不起眼的金属板之间，蓝紫色的电弧开始“滋滋”作响。

“轰——！”

齿轮兄弟会的第一轮齐射，重重地轰击在工坊的伪装外壳上，炸开漫天垃圾。

一场属于反派之间的、混乱而血腥的火并，正式拉开帷幕。

巨人坟场，“天罚骑士”的驾驶舱内。

内核修复后的宁静被零号略带兴奋的声音打破。

“快看快看，伊拉娜，现场直播！”

伊拉娜刚从【零式系统】的后遗症中缓过劲来，还有些虚弱。她看着零号投射在主屏幕上的、来自远程传感器的模糊画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画面里，代表着“齿轮兄弟会”的红色光点，正疯狂地冲击着另一个代表着“工坊”的建筑光点。爆炸的火光和能量武器的闪光，即使在低象素画面中也清淅可见。

“他们……在自相残杀？”伊拉娜有些难以置信。

“不止哦，”零号的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给你听听现场音。”

他切换了音频信道，一阵阵杂乱的枪炮声、咒骂声和凄厉的惨叫声立刻充满了驾驶舱。

伊拉娜听着这一切，眼眸里流露出一丝复杂。她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的敌人，转眼间就和那个设下陷阱的幕后黑手打了起来。

零号看着女孩困惑的表情，心情好得不得了。

内心os：“小同志，你不懂了吧？这就叫黑吃黑，也叫鹬蚌相争。虽然咱俩现在不是渔翁，但等他们打完了，咱们就是下山的猛虎！”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充满“智慧”的语气对伊拉娜说：

“哦豁，狗咬狗，一嘴毛。伊拉娜，是时候去收拾残局，顺便收点‘战利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