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娜没有尤豫。

在零号喊出指令的下一秒，她就做出了选择。她放弃了对格里兹戈特的所有防御姿态，将操纵杆猛地推向一侧，整个“天罚骑士”正对着十点钟方向那个画着滑稽骷髅头的红色铁罐。

能源，百分之十五。

相位转移装甲在无数攻击的冲刷下，表面的灰白光膜明灭不定。“神之手”的能量开始在右拳汇集，金色光芒蓄势待发。

就在此时，一道加密通信强行切入了驾驶舱的公共频道。

“警告！代行者！神体外层装甲损伤度超过阈值！再承受十一秒的饱和攻击，结构就会出现不可逆的崩溃！以欧姆尼赛亚之名，立刻脱离！

是考尔的声音，充满了急切。

这个声音象一根引线，点燃了伊拉娜心中最后一点理智。

考尔。那个一开始追杀自己，后来又笨拙地试图展示善意的红袍神甫。“迅捷复仇”号。还有这台“天罚骑士”。这一切，都是她现在所拥有的全部。

不能失去。一个都不能！

一股远比愤怒更加原始、更加炽热的情感，从伊拉娜的胸腔中炸开。

【卧槽？！】零号的数据流瞬间被一片刺眼的红色警报淹没。伊拉娜的情感输出功率，在短短零点几秒内，突破了之前所有记录的峰值，直接冲爆了安全阈值上限。

原本汇聚在右拳的“神之手”能量，在这股狂暴情感的冲刷下溃散了，转而化作亿万道狂乱的能量流，不受控制地涌向了“天罚骑士”的胸口——“铸造者”内核所在的位置。

驾驶舱内，伊拉娜感觉自己被浸泡在了一锅沸水里。机甲的每一个零件都在哀鸣，每一条线路都在闪铄着过载的火花。

【等等……这个能量回路……难道是那个传说中的……真男人的浪漫？！】

零号不再试图压制这股力量，反而顺水推舟，用神棍的声线高声咏唱：“感应汝之狂怒，代行者！以钢铁之躯，承载沸腾之魂！解放内核最深处的禁忌！之圣印！”

“天罚骑士”停下了所有动作，静静地站在枪林弹雨的中心，任由相位转移装甲在能源耗尽的最后一刻彻底消散。而它的胸口，那块原本漆黑的装甲，开始透出熔岩般的暗红色光芒。

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整个峡谷的兽人都停下了攻击，就连已经冲到近前的格里兹戈特，也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盖——塔——射——线——！！！”

零号在伊拉娜的脑海里，用尽全力吼出了这个名字。

下一秒，一道远比之前等离子炮更加粗壮、更加狂暴、颜色是炽热金红色的能量洪流，从“天罚骑士”的胸口喷薄而出！

那不是光束，那是愤怒本身。是伊拉娜的意志，被“铸造者”内核增幅亿万倍后，化作的物质形态。

射线所过之处，空间都在扭曲。首当其冲的自动炮塔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爆炸，就在接触到射线的瞬间，如同被扔进炼钢炉的黄油，无声无息地熔化、气化。

射线横扫而过。岩壁上那些坚固的暗门、火箭发射器、废料投石机……所有兽人引以为傲的“陷阱”，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象一张纸。

格里兹戈特反应极快，将巨大的动力爪挡在身前。足以撕裂战舰装甲的动力爪，在盖塔射线面前只坚持了不到两秒，从尖端开始变红、变亮，然后如同蜡烛般熔化、滴落。射线擦过了它机甲的左肩，那厚重的肩甲连同下面的半条手臂，瞬间消失了。

射线最终轰击在了峡谷尽头那扇巨大的闸门上。没有爆炸。那扇由战舰残骸堆砌的、厚达数十米的钢铁巨物，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空洞，边缘是滚烫的、正在流淌的铁水。

一击之下，整个兽人精心布置的“瓮中捉鳖”陷阱，被彻底蒸发了。

峡谷内，所有幸存的兽人，都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那个胸口还冒着袅袅青烟的黑色小个子机甲。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狂热吼叫响彻了整个“戈尔戈的巨岩”。但这一次，它们欢呼的对象，不再是它们的老大格里兹戈特。

它们在为那毁灭性的一击而喝彩！

驾驶舱内，伊拉娜大口地喘着气，汗水浸透了她的头发。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她全部的精神。

【值了！太值了！】零号的声音带着贤者时间般的满足感，【虽然开一次就快把自己烧干了……但这才是浪漫啊！伊拉娜，你刚才帅爆了！】

然而，喜悦是短暂的。驾驶舱的警报声，如同催命

能源指示条，已经跌破了百分之五的红线，正在向零逼近。

“天罚骑士”胸口的光芒散去，装甲表面的光泽也暗淡下来。刚才那一发盖塔射线，不仅耗尽了所有能源，还对内核造成了巨大的负荷。机甲的动作，变得迟缓而僵硬。

他们，力竭了。

“好……好！好样的！”

峡谷的另一头，传来了格里兹戈特的声音。它那台巨大的机甲虽然断了一臂，但内核未损。

“你这小东西，比俺见过的所有家伙都有劲！”戈特狂笑着，用仅剩的右臂，将那把巨大的动力扳手扛在肩上，“再来一发啊！朝俺的脑门，再来一发！”

它在挑衅。

这个战争疯子，在见识到盖塔射线的威力后，立刻判断出这种攻击不可能被连续使用。它看出了“天罚骑士”的虚弱。

它没有冲锋，反而摆出了一副游斗的架势，不断用言语刺激着伊拉娜，试图引诱她用出那不存在的第二发，从而彻底耗尽自己。

【别上当，伊拉娜。】零号的声音冷静下来，

伊拉娜咬着嘴唇，推动操纵杆，让“天罚骑士”艰难地后退一步，摆出防御姿态。

可就在这时，格里兹戈特的机甲，突然咧开了一个丑陋的“笑容”。它肩膀上扛着的动力扳手，猛地朝地上一砸。

“waaagh!”

随着它的一声令下，峡谷两侧那些被射线融穿的岩壁破洞里，再次钻出了新的东西。

那不是炮塔。

那是一个个兽人小子，它们的眼睛里闪铄着狂热的光芒，嗷嗷叫着，从四面八方，朝着动弹不得的“天罚骑士”冲了过来。

人海战术。

最无赖的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