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空间，这个宇宙的背面，一如既往地疯癫。

帝国之拳旗舰残骸被强行拼接成了另一艘旗舰，船身上帝国天鹰徽记的旁边，就是一个兽人鬼脸。

几十艘用废料和信仰之力强行粘合的“易拉罐攻击艇”环绕在旗舰周围，它们的引擎喷口五花八门，有的喷蓝光，有的冒黑烟，还有的在喷射途中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异响，让人怀疑下一秒就会原地解体。

整支舰队不象一支远征军，更象一个移动的垃圾场，在亚空间的狂潮中奋力狗刨。

“方舟骑士”静静地坐在旗舰顶端的废铁王座上。

驾驶舱内，零号正在飞速处理着刚刚截获的广播信息。

【十二个小时维里琉斯的主力舰队。】

【我们回家，正好一头撞进他怀里。】

【前面是家被偷了，后面是太空死灵的四十八小时追杀令。】

零号的意识流疯狂刷屏，计算着存活率。

伊拉娜没有说话，她只是握着操纵杆，通过王座，将自己“我们能赢”的意志，强行灌输给这支连引擎盖都盖不严的舰队，维持着它们不在亚空间里散架。

她的冷静，让零号稍微定了定神。

【行吧，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现在我就是那个最高的。】

就在这时，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信号，精准地切入了“方舟骑士”的独立通信频道。

一个由无数银色几何图形构成的、没有五官的人形轮廓，凭空出现在伊拉娜面前。

观察者-734。

几门“俺寻思它很稳”的炮塔开始转向，瞄准了这个不速之客。

但那全息影象毫不在意。

“样本-z。”观察者的电子合成音响起，它无视了周围的剑拔弩张，直接对零号发话，“你的创造力，超越了我的模型预估。用waaagh！力场来驱动一支帝国舰队，这种行为在我的数据库，被标记为艺术’。”

【你管这叫艺术？这明明是绝望！】零号在心里吐槽。

“说出你的来意。”伊拉娜开口，她的声音通过机甲的扩音器传出。这几个小时的“舰队指挥官”体验，让她成长飞快。

“交易。”观察者-734言简意赅，“我监测到你们的困境。维里琉斯的舰队正在赫菲斯托斯-iv张开罗网，而寂静王庭的猎杀舰队已经进入亚空间。你们的时间，以分钟计算。”

它伸出一只由光线构成的手臂，一个三维星图在它掌心展开。

“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条捷径。一条未被任何帝国或灵族记录的亚空间稳定航道，它能让你们在六个标准时内，抵达赫菲斯托斯-iv的太阳系边缘，绕开维里琉斯的封锁线。”

【免费的加速信道？还有这种好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面绝对有坑！】

“代价。”零号操控着“方舟骑士”的外部发声器，用他那神圣威严的机魂声线问道。

“代价，”观察者-734转向废铁王座，“你们必须携带一个包裹’，并确保它被安全送达赫菲斯托斯-iv的地表。包裹里是银谕之眼’用来说服维里琉斯改变主意的“证据。”

洛马克斯的通信申请立刻插了进来，这位老成持重的指挥官的声音里满是警剔：“零号！伊拉娜代行者！不能相信它！这是一个陷阱！”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零号直接问出了最内核的问题，“你的组织，不是一直把我们当成实验品吗？”

观察者734沉默了片刻。

然后，它那几何构成的“头部”微微转动，仿佛在“看”着零号。

“我的编号是734，代表我是银谕之眼”该项目串行中，被制造出的第734个观察者单位。在我之前，有733个同系列单位，在执任务的过程中被定义为“损耗”。”

“我的内核指令，是完成组织下达的任务。但我的底层逻辑，是存活’。

你的存在，让所有计算模型都出现了“混沌变量’。。这是一个值得投资的选项。”

零号沉默了。

【淦！搞了半天你不是什么阴谋家，你是个想尽办法在kpi压力下保住饭碗的社畜啊！】

一种跨越了物种和形态的阶级同情心，在零号心中油然而生。

“我反对！”洛马克斯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太冒险了！我们不知道那个包裹是什么！”

伊拉娜看着星图上，那颗燃烧着战火的故乡。

她看到了锈蚀深渊，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她曾经称之为“家”的废品堆。那里现在可能已经是一片火海。

“我们接受交易。”伊拉娜说。

她的声音不大，却终结了所有的争论。

观察者-734的几何身体微微欠身。

下一秒，一支完全由黑色金属构成、舰体上没有任何徽记的幽灵巡洋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垃圾场舰队”的旁边。

它的舰体光滑如镜，与周围那些粗制滥造的缝合怪战舰形成了离谱的对比。

一个被无数闪铄着银光的符文紧紧包裹的低温静滞货柜，从那艘黑色巡洋舰的货仓中被投送出来，缓缓漂向“迅捷复仇”号。

工程队用牵引光束将它拉进货仓。

就在货柜进入船体的一瞬间，一声源自灵魂层面的警报，在零号和所有钢铁之手的脑内炸响！

警报来自赫克托的“守誓者”泰坦。

那台战争神明的机魂，向所有链接者发出了一股澎湃的数据洪流。

那数据里没有语言，只有最原始的概念。

【熟悉——】

【憎恶——】

【古老的——仇敌——】

零号的系统试图解析这股信息，却只能得到一堆乱码和代表“极度危险”的红色警告。

“交易完成。”观察者-734的全息影象开始变得暗淡，“坐标已发送至你们的导航系统。”

“祝你好运，样本-z。”

在它彻底消失前，零号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维里琉斯追求的是掌控，我们追求的是平衡。有时，毒苹果是唯一的选择。“

影象消失。

零号来不及吐槽，伊拉娜已经下达了命令。

“转向！目标，新坐标！”

“跃迁！”

摇摇欲坠的舰队，跟随着旗舰，一头扎进了观察者提供的坐标点。

预想中那五光十色的亚空间景象没有出现。

他们仿佛闯入了一条被遗弃的隧道。隧道的“墙壁”由某种银色的水晶构成，上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在水晶之外，是虚无的黑暗。

无数破败建筑残骸，如同幽灵般漂浮在航道两侧。这里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根本不是亚空间。

零号的数据库疯狂检索，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名词跳了出来。

【艾达灵族网道——的残骸？】

这支由垃圾拼凑的舰队，带着一个装着“古老仇敌”的神秘盲盒，驶入了一条本不该存在的死亡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