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丸蹲下身,视线与秋千上的我爱罗齐平,他温柔地为那些孩子的恶意找了个借口:“他们只是害怕,我爱罗。害怕他们不了解的力量。”
上了年纪的秋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空旷的村子里,这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我爱罗低着头,没有回应。
许久,他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淅地钻进夜叉丸的耳朵里。
“为什么他们都讨厌我。”
不是疑问,更象是一句陈述。
夜叉丸心中一跳,感觉有些不对劲。这语气,这神态,甚至连问话的停顿,都和刚才一模一样。
他压下心头的怪异感,继续耐心地解释:“不,不是讨厌。只是……”
“嘎吱——嘎吱——”
秋千的晃动打断了他的话,那声音仿佛被放大了数倍,一下下地刮着他的耳膜。
“为什么他们都讨厌我?”
我爱罗抬起头,那双碧绿的眼瞳里空洞无物,直勾勾地看着他。
一瞬间,夜叉丸浑身汗毛倒竖。
“我爱罗?”夜叉丸的声音透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回答他的,只有秋千单调的摇晃声。
“嘎吱——嘎吱——”
“为什么他们都讨厌我?”
第三次,同样的问题,同样的语调。
象一个被设置好的傀儡。
夜叉丸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这根本不是我爱罗!他猛地伸手,想一把将这个“我爱罗”从秋千上拽下来。
然而,他的手却穿了过去。
没有触碰到任何实体。
指尖传来的,不是衣物的粗糙感,而是一种冰凉、湿润的触感,仿佛伸进了一片平静的湖面。
他眼前的我爱罗,连同那架秋千,象是水中的倒影般剧烈晃动,荡开一圈圈涟漪。
紧接着,那单调的“嘎吱”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声音。
哗啦——
是海浪。
是一阵阵拍打着礁石、雄浑而有力的海浪声。
一股浓郁的大海咸腥味扑面而来,蛮横地灌入他的鼻腔,几乎要将他呛到。
夜叉丸猛地抽回手,惊骇地后退一步。
幻术?
是谁!
村子里什么时候出现了能施展如此诡异幻术的忍者?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在那阵阵浪涛声中,他还听到了别的声音。
那是无数人混杂在一起的、充满了绝望与痛苦的哀嚎,仿佛有成千上万的溺死者,正在这片由幻术造出的深海中,对他发出无声的召唤。
他急忙后退两步。
这才从里面将手拉了出来。
“为什么他们都讨厌我?”
以我爱罗为中心,一圈圈无形的涟漪正在扩大。
夜叉丸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立刻凝聚查克拉,试图感知这幻术的源头。
然而,感知网络铺开,反馈回来的却是一片虚无。
没有查克拉的流动,没有术式的痕迹,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
这完全违背了忍术的基本常识!
夜叉丸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已经不是他能处理的范畴了,甚至不是他能理解的范畴。
敌人就在眼前,可他却象个瞎子,连对方的影子都摸不到。
对方的目标是我爱罗!
这个念头让他瞬间惊醒。
他不再尤豫,对着空无一人的屋顶角落,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敌袭!最高警戒!立刻通知风影大人!!”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屋檐的阴影中剥离,没有半句废话,甚至连一个眼神的交流都没有,只是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天际。
夜叉丸心中稍定,但随即又被更大的恐惧攫住。
暗部走了,现在,直面这个未知怪物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哗啦——
海浪声陡然变大,腥咸的空气几乎凝成实质,让他呼吸困难。
那无数溺死者的哀嚎仿佛就在他的耳边尖叫,每一个音节都在撕扯他的神经。
他反手抽出苦无,横在胸前,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尽管他知道,面对这种级别的幻术,这柄小小的武器可能连一张纸都戳不破。
但这是他作为一名忍者的本能。
也是他作为我爱罗唯一的亲人,最后的尊严。
沙尘卷动,两道身影如鬼魅般落在夜叉丸身后,紧接着,一道金色身影,凭空出现在场中。
风影,罗砂。
他甚至没有看一眼惊魂未定的夜叉丸,目光第一时间便死死锁定了秋千上的我爱罗,以及那诡异扩散的涟漪。
“发生了什么。”
罗砂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风影大人!”夜叉丸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过去,语无伦次地嘶喊:“是我爱罗!他不对劲!这是幻术,不,比幻术更可怕!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场中那个稚嫩的童声再次响起。
“为什么他们都讨厌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扩散的涟漪已经蔓延到了夜叉丸的脚下。
异变陡生!
涟漪之中,数十上百只惨白、浮肿的手臂从涟漪而出!那些手臂不分关节,像海草一样扭曲着,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一把抓住了夜叉丸的脚踝、手腕、腰腹!
刺骨的冰冷瞬间传遍全身!
“啊——!”
夜叉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被向后拖拽。
求生的本能让他疯狂挣扎,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最终,他死死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一角衣袍。
那是罗砂的御神袍。
“大人!救我!”
然而,罗砂只是冷漠地垂下眼,看了一眼被夜叉丸攥得死紧的衣角。
他第一时间向后退了一步。
衣袍从指间滑落。
“风影……大人?”
夜叉丸的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放大。
被怪物拖拽的恐惧,在这一刻,竟被另一种更深沉的冰冷所取代。
那是来自亲人、来自他宣誓效忠的影,最彻底的遗弃。
“哗啦——!”
再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无数的手臂猛地发力,将他整个人拽进了那片涟漪之中。
没有水花,没有声音。
他就那样被吞噬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涟漪平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深海,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