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肉汤并不美味，肉质粗糙，里面只有一些干硬的根茎蔬菜。

但它带来的暖流顺着杰克的喉咙滑入胃里，驱散了深夜荒野带来的刺骨寒意。

“我们叫这里‘壁炉’。”巴雷特坐在杰克身边，用一把匕首剔着牙缝里的肉丝，

“这里是唯一能让我们这些人休息的地方了。”

杰克环顾四周。

营地里的人们虽然神情警剔，但彼此之间有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他们就象一群在暴风雪中相互依偎取暖的野狼，孤独而强大。

“这么多人身上的标记……难道不会把周围的恶魔都引过来吗？”杰克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一个标记就让他疲于奔命，这里几十个标记凑在一起，简直就是黑夜中的太阳。

“当然会。”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所以，守夜人从不睡觉。”

他的话音刚落，峡谷入口处的一座了望塔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而刺耳的钟声！

“铛！铛！铛！”

“看，夜宵来了。”巴雷特猛地站起身，将手中的木碗随手一放，背起了身边那柄猎枪。

整个营地瞬间从一种疲惫的宁静切换到了高效的战备状态。

女人们迅速将孩子和老人领进最深处的岩洞，而男人们则抓起各自的武器，熟练地冲向峡谷入口处用巨木和岩石搭建的天然防线。

“小子，还能动吗？”巴雷特回头看了杰克一眼。

杰克没有回答，只是将碗里最后一口肉汤喝完，然后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肩膀。

“很好。”巴雷特递给他一把温彻斯特连发步枪，还有一个沉甸甸的子弹袋，

“拿着这个，到那边的木墙上去，那里视野好。尽量打那些爬墙的，别让它们冲进来！”

杰克接过步枪，入手冰凉而沉重。

拉动枪栓，子弹上膛，瞄准。

他简单熟悉了一下就即刻上手，这玩意儿可比他那把左轮手枪的射程和威力大多了。

他迅速爬上了由圆木搭建的防御墙，这里果然视野开阔，能清楚地看到峡谷入口外的情景。

只见黑暗中，密密麻麻的黑影正从荒野上涌来。

那是一种体型不大，但行动极其敏捷的四足怪物。

它们没有眼睛，只有一张一合的巨大口器，四肢末端长着能轻易刺入岩石的倒钩，正发出“嘶嘶”的怪叫，如同潮水般涌向营地。

“是攀岩者，小心它们的酸液！”墙下有人大喊。

杰克没有丝毫尤豫，他将枪托抵在肩上，通过准星，瞄准了一只正率先爬上岩壁的攀岩者。

随着熟练度提高，【射击】技能达到“熟练”后，他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世界仿佛都变慢了，他能清淅地看到那怪物肌肉的每一次蠕动，甚至能预判出它下一步的落点。

“砰！”

枪声在峡谷中回荡。

子弹精准地命中了那只攀岩者的头部，绿色的浆液爆开，它的尸体无力地从岩壁上滚落，砸倒了后面好几只同类。

【消灭攀岩者x1】

【获得荣誉点数：2】

猎杀效率，大大提高了！

杰克眼神一凝，不再有任何保留。

拉动杠杆，退壳、上膛，再次射击。

他的动作流畅而富有节奏，每一次枪响，都必然有一只攀岩者从高处坠落。

防在线，守夜人们各司其职。

巴雷特和其他的守夜人们组成了一道钢铁防线，用枪火与短兵击退那些冲到墙下的怪物。

而象杰克和安娜这样的远程射手，则占据着制高点，进行精准的点杀。

子弹壳叮叮当当地从杰克脚边落下，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

战斗一直持续到黎明。

当第一束的阳光刺破黑暗，照亮峡谷时，那些悍不畏死的攀岩者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发出一阵阵不甘的嘶鸣，潮水般地退回了荒野的阴影之中。

防御墙外，已经铺满了厚厚一层怪物的尸骸，散发着刺鼻的酸臭味。

杰克靠在墙上，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硝烟味的浊气。

一夜之间，他的荣誉点数暴涨了一百多点，射击熟练度也飙升到了（熟练 112/1000）。

熟练度的提升很直观，他感觉自己现在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打中百米外的一只酒瓶。

营地里的人们没有欢呼，只是默默地开始打扫战场，处理尸体，修补被破坏的防御工事。

这一切对他们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就在这时，几支外出执行任务的小队，也陆续从峡谷外归来。

他们大多神情疲惫，身上带着伤，但大部分队伍还算完整。

只有一支队伍，回来时只有两个人，他们用一块破旧的毛毯，抬着第三个同伴的尸体。

营地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默默地围了过来，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伊莱亚斯先生从帐篷里走出，他看着那具被鲜血浸透的尸体，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悲伤。

他走到死者面前，为他合上了双眼。

“我们又失去了一位兄弟。”伊莱亚斯的声音低沉而肃穆，

“但他的牺牲，为一个村庄换来了安宁。”

没有人哭泣，也没有人说话。

他们只是静静地站着，用沉默向逝去的同伴致哀。

“把他带到‘安息地’去吧。”伊莱亚斯挥了挥手。

两个男人走上前，将逝去之人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抬到一架简易的木质火葬台上。

安娜在杰克身边，低声解释道：

“被恶魔杀死的人，灵魂会被污染。如果不及时火化，尸体很快就会变成新的怪物，或者被其他恶魔操控。我们不能让他死后还不得安宁。”

杰克心中一凛，他看着那熊熊燃起的火焰，吞噬着乔伊的身体，心情复杂。

在这个世界，连死亡都不能获得真正的安息。

火焰燃烧了很久，直到将尸体彻底化为一捧灰白的骨灰。

伊莱亚斯亲自将骨灰收敛进一个皮囊里。

随后，一支小小的送葬队伍离开了营地，杰克也跟在了后面。

他们穿过峡谷，来到了另外一片广阔得望不到边际的荒漠。

这里的景象让杰克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片荒漠的地面，铺着的不是黄沙，而是一层厚厚的、惨白色的沙砾。

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杰克蹲下身，捻起一些“白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沙子，而是由无数细小的骨灰和碎骨混合而成的粉末。

整片荒漠，就是一片巨大的骨灰坟场。

伊莱亚斯走到荒漠边缘，拧开皮囊，将乔伊的骨灰迎风撒出。

那灰白的粉末在风中飘散，很快便融入了这片无垠的白色海洋，再也分不清彼此。

“我们都将归于此处。”伊莱亚斯的声音仿佛也随着风飘散开来，

“我们生于荒野，死后，便将骨灰还给荒野。在这片骨灰之海上，我们与所有逝去的兄弟姐妹同在。”

杰克站在这片由无数守夜人的骨灰构成的“安息地”上，心中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悲壮。

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已经是奢侈。

不知还有多少象他们一样，遭受诅咒，甚至不能自救的可怜人。

虽然响尾蛇镇上的人们不尽然都是好人，但身为警察的信念让他升起一股无法拒绝的责任感。

况且，身上的恶魔标记已经注定让他不能安全地渡过馀生了。

杰克目送被风扬起的白沙，转身离去。

消灭恶魔，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

“愿你们的灵魂脱离苦海，我会替你们继续战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