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刀扔了。”杰克接着命令。
凯恩不满地一哼。
“哐当。”
猎刀被扔在泥地里。
“跪下。”杰克的声音再次响起。
凯恩的脸上闪过一丝屈辱,但最终还是缓缓地弯下了膝盖。
他是一个骄傲的猎人,但他更懂得审时度势。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无谓的尊严一文不值。
杰克一步步地走上前,用枪口顶着凯恩的后脑,另一只手飞快地将他身上所有的武器——
手枪、备用弹匣、甚至靴子里的匕首全部缴械。
“议员,过来。”杰克头也不回地喊道,他以为自己终于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然而,身后没有任何回应。
杰克心中一凛,他保持着对凯恩的压制,用眼角的馀光向后瞥去。
身后那棵古树下,空空如也。
埃尔德里奇议员,不见了。
“议员?”杰克再次喊了一声,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警剔。
依旧没有任何回答,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那越来越浓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白雾。
他消失了。
就在刚才那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中,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魔狼吸引的时候,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凭空消失了。
没有挣扎,没有呼救,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杰克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瞬间明白,这片森林里的危险,远比他想象的要恐怖和诡异。
“哈哈……哈哈哈哈……”
被枪顶着脑袋的凯恩,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神经质般的笑声。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他抬起头,那双锐利的眼睛里充满了病态的兴奋,
“看来,我们都成了笼子里的老鼠了。”
他的恐惧,在这一刻竟然被一种更强烈的好奇与挑战欲所取代。
杰克没有理会他的疯言疯语,他用枪口狠狠地顶了一下凯恩的后脑。
“他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凯恩冷笑道,“或许,是被这里的‘主人’,请去喝茶了吧。”
“主人?”
“每一个危险的猎场,都有一个食物链顶端的王者。”凯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而我们枯萎者显然是闯入了某个了不得的家伙的家里。”
杰克不再说话,他闭上眼睛,【审判之眼】开启。
周围的世界瞬间褪去了色彩,化为能量的洪流。那浓厚的白雾干扰着他的感知,象一层磨砂的玻璃。
但在那片混乱之中,他还是捕捉到了。
在议员刚才站立的位置,有一缕极其微弱的、如同发丝般的灰色能量痕迹,正缓缓地向着森林更深处延伸,最终消失在感知的边缘。
那不是任何他见过的能量,充满了死寂与枯萎的气息。
“起来。”杰克踢了凯恩一脚。
凯恩站起身,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怎么,想通了?准备跟我合作,一起会会这位‘主人’?”
“你带路。”杰克将一把步枪扔给他,但弹匣却留在了自己手里,
“你在前面走,敢耍花样,我就打断你的腿。”
凯恩接过那把没有子弹的空枪,毫不在意地扛在肩上。
“乐意之至。”
一个临时的、充满了猜忌与危险的联盟,就这样形成了。
凯恩不愧是顶级的追踪者,即便没有猎犬和猎隼,他依然能从最细微的痕迹中,判断出前进的方向。
而杰克,则跟在他的身后,用【审判之眼】不断地修正着那条由能量构成的、无形的轨迹。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入那片更加浓郁的、如同牛奶般的雾气之中。
周围那些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它们变得更加清淅,仿佛就在耳边。
“饿……”
“冷……”
“……救我……”
无数充满了痛苦与绝望的声音,试图钻入他们的脑海,唤起他们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杰克运转着黎明吐息法,勉强守住心神,而凯恩的脸上,却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真是……美妙的交响乐。”他低声呢喃。
不知走了多久,凯恩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蹲下身,看着地面上的一具尸体。
那是他手下的一个狱警,但死状却异常恐怖。
他并非被野兽撕咬致死,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口,整个人却象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干尸,皮肤紧紧地贴在骨头上,脸上还凝固着极度惊恐的表情。
“巡警先生,”凯恩站起身,回头看着杰克,脸上那病态的笑容愈发璨烂,
“看来我们这次,是碰到大家伙了。”
他用靴子尖踢了踢那具干尸,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斗的兴奋。
“是‘枯萎者’。”
“枯萎者?继续说。”杰克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枪口依旧没有从凯恩的后脑移开。
“我也只是听说,这是一种以生命和恐惧为食的古老生物。”
这片森林,就是那只“枯萎者”的捕食领域。
“它很聪明,”凯恩继续说道,
“它不会轻易现身,只会象一个高明的棋手,用恐惧和幻觉,一步步地将猎物逼入绝境,享受他们崩溃的过程。
那个老头,恐怕已经被它拖进巢穴,当成储备粮了。”
“你怎么没反应?”
“很简单,因为我是觉醒者。”
“那就继续带路吧,觉醒者。”
于是他们循着那条在【审判之眼】中越来越清淅的灰色能量轨迹,走入了更深的迷雾。
森林深处,雾气愈发浓厚。
那些窃窃私语声越来越清淅,杰克持续运转起黎明吐息法,一股纯净的暖流在体内流转,如同坚固的堤坝,将那些试图侵蚀他心神的负面情绪,牢牢地挡在外面。
“不错的意志力。”凯恩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似乎完全不受影响,甚至饶有兴致地评价着,
“大部分人走到这里,早就已经跪在地上哭爹喊娘了。”
杰克没有理他,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前方。
那条灰色的能量轨迹,最终指向了一棵巨大得如同小山般的、早已枯死的参天古树。
那棵树通体漆黑,仿佛被天火焚烧过,扭曲的树枝如同无数只伸向天空的、绝望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