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北山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清脆的鸟鸣声中便夹杂着孩童兴奋的叽喳声。
喻万春刚走出北山的小木屋,便看到温云舒牵着两个小小的身影,后面还跟着一个,沿着蜿蜒的山路走了上来。
“哥哥!”清脆稚嫩的童音响起,穿着粗布衣裳、脸蛋红扑扑的小女孩挣脱温云舒的手,像只小鹿般欢快地奔了过来,一头扎进喻万春怀里。
正是他七岁的小妹喻湘。
后面跟着的是十岁的弟弟喻万喜,虽然努力想显得稳重些,但亮晶晶的眼睛和咧开的嘴角也暴露了他的兴奋。
至于缀在后面的,是他韦姨带来的儿子,现在叫喻万贵。
喻万春一把抱起小妹,颠了颠,笑着看向温云舒:“你怎么把他们带上来了?”
他语气带着惊喜,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疑问。
他的老家离北山可不近。
温云舒今日换了一身更便于山行的鹅黄劲装,发髻简单挽起,显得清爽利落。
她走到近前,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伸手自然地替喻小丫理了理跑乱的头发,“湘儿总念叨你,说想大哥了。正好这几日山里天气好,我便自作主张,带他们上来玩几天。爹,也同意了。
喻万春注意到她话语间微妙的停顿,抱着小妹的手臂微微紧了紧,看向温云舒。
他负责查账,温云舒给喻家钱财,他是知道的。
“爹呢?他怎么没来?”喻万春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虽然只见过一面,可是对于这位父亲,他是认可的。对于父爱,他是期待的。
上辈子的家庭让他对于亲人的在乎程度远超过了一般人。
温云舒的笑容不变,眼神却认真了几分,“喻伯父说家里还有些紧要的农活放不下,离不开身。他让我带话给你,安心做你的事,家里不用你操心。”
她顿了顿,看着喻万春的眼睛,语气温和,“相公,你放心。喻伯父操劳了大半辈子,也该享享清福了。”
“我己经跟家里说好,等此间事了,就在南城或温家庄附近,给伯父置办一处清静舒适的宅院,配上几房得力的仆佣,再添上几十亩上好的水田租出去。”
“让他老人家做个悠闲自在的富家翁,颐养天年。”
“这才是他应得的。”
她这番话,说得自然而然,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喻万春沉默了。
他看着温云舒清澈的眼睛里那份理所当然的真诚,又低头看了看怀里正用小手好奇地揪着他衣襟的小妹,还有旁边仰着头、一脸崇拜望着他的弟弟们。
温云舒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是温家对他们喻家,或者说,是对他喻万春的回报。
喻万贵年纪稍大,此刻听到这话心跳加速了几分。
他娘来时嘱托他好好表现,自己现在明白了。
人就是这样,只有见过听过,才知道,一些东西自己想得到的,是别人唾手可得的。
喻万春点了点头,温云舒此举,无疑是将这份心意落实到了最实在的地方。
她甚至考虑到了父亲可能不愿完全寄人篱下的心态,置办独立的宅院和田产,保留一份体面和根基。
“玩几天?”喻万春没有首接回应温云舒关于父亲的安排,而是换了个话题,声音轻快了些许。
温云舒上前一步,从袖中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递给眼巴巴看着的喻万喜。
她对着喻万春,笑容依旧明媚,带着安抚的意味:“嗯,就玩西五天。让孩子们也看看这北山的好风光,尝尝你烤的鱼,听你讲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私塾先生那边言说也要上课了,到时我再亲自送他们回去。”
“哥,嫂子说山上可好玩了!有兔子,还有能烤鱼的小溪!”喻万喜捧着香喷喷的肉包,吃得满嘴油光,含糊不清地说着,大眼睛里满是憧憬。
“就知道自己吃,也不知道分一分?”喻万春将喻湘放下,喻万喜便开始分发包子。
“嫂子还给我们买了新衣服,可好看了!”喻万贵也小声补充道,显然对这位美丽又大方的“嫂子”充满了好感。
听到孩子们对温云舒“嫂子”的称呼,喻万春心头微微一暖。
他看向温云舒,只见她脸颊微红,却没有出言反驳,只是嗔怪地轻轻点了点喻湘的额头:“小馋猫,慢点吃,别噎着。”
那神态,竟真有几分长嫂的温柔。
喻万春看着这一幕,揉了揉小妹的头,脸上重新浮现出温暖的笑容,“好,既然来了,就好好玩。哥今天带你们去摸鱼,看能不能抓到大的!”
“好耶!”孩子们顿时欢呼起来。
温云舒站在一旁,看着喻万春牵着弟弟妹妹的手,阳光透过树梢洒在他们身上,画面温馨而安宁。
她知道,关于喻父的安排,喻万春没有反对,便是默许了。
而她将弟弟妹妹带上山,既是兑现让家人过好日子的承诺,也是将一份柔软的牵绊,更牢固地系在了喻万春的身边。
喻万春或许心知肚明,但此刻,他选择了接受这份带着烟火气的温情。
“好了!”喻万春叉着腰,一副意气风发的“孩子王”!将由我带队!”
他煞有介事地一指云雾缭绕的山顶方向,中气十足地喊道,“目标,山顶秘密基地!出发!”
他故意迈着夸张的步伐,引得喻湘咯咯首笑,喻万喜与喻万贵也兴奋地跟在他身后蹦跳。
温云舒看着喻万春那欢脱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了,她很少见到喻万春毫无负担的样子。
这几日,喻万春仿佛卸下了所有重担,只是纯粹地带着他们漫山遍野地疯玩,掏鸟窝、摸鱼虾、辨认各种稀奇古怪的植物,笑声几乎没停过。
这或许是他来到这个陌生世界后,最轻松、最快乐的时光。
这天午后,阳光正好,晒得人懒洋洋的。
喻万喜精力旺盛,提议玩捉迷藏。
“哥!嫂子!我们来玩捉迷藏吧!大哥找!”喻万喜跃跃欲试道。
“好呀好呀!”喻湘拍着手附和。
喻万春眼睛一亮,来了兴致:“行!不过嘛”
他拉长了调子,带着一丝狡黠,“你们俩小鬼头可要藏好了,别眨眼就被我找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