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由我掌管!”
“待查明盐引是否合规之后,王家盐栈行再行经商之事!”
陈则明特使不再多言,袖袍一拂,大步流星走出衙门。
沉重的官靴踏在青石上,声声叩击着赵兴的心脏。
赵兴知道,这新来特使卷起的尘埃与风暴,才刚刚开始在南城上空积聚。
赵兴府邸。
赵兴望向窗外陈则明下榻的驿馆方向。
“赵知县,这特使是你引来的?”王力为目光阴恻,看的赵兴心里发毛。
“王兄,这盐引当时就不该找小老儿。”赵兴还在找补。
“赵知县,实话跟你说了。”王力为眼神严肃,“这南城之事己然闹大了。”
“你在前面最好挺住,不然,咱们可都是会死的!”
王力为扯着汉阳王的虎皮,而那虎却不知在何处。
如果这个时候这南城交锋处再出了乱子,王家不会饶恕他。
“这陈则明身负‘察事厅’铜符,又是岭南都护府的通判,我一个小小县令”赵兴目光灼灼,他这是让王力为表露下实力。
你光让我在前面顶着,合着就指望我出力吗?
王力为眼神一眯,“赵知县,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我家大人们自有安排!”
身形顿了顿,似是考虑后不可言语,说完便拂袖离去了。
王力为的身影消失在府邸回廊的阴影里,留下赵兴一人僵立在窗边。
窗外,驿馆方向灯火通明,也知道那陈则明在忙些什么。
王力为那句“会死的”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不觉打了个冷战。
“自有安排?”赵兴喃喃自语,“大人们的安排,最后死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垫脚石?”
他想起王力为那副有恃无恐却又讳莫如深的样子。
赵兴的冷汗浸透了内衫。
盐引之事,本就是王家打通关节,他赵兴不过是在南城地界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签字画押,分润些好处。
原以为天高皇帝远,又有汉阳王府的虎皮罩着,万无一失。
哪知朝廷竟派了陈则明这等身兼察事厅与都护府双重职权的煞星下来!
王力为的威胁,陈则明的背景,两股力量如同巨大的磨盘,而他赵兴,就是夹在中间那粒微不足道的豆子。
他猛地灌了一口早己冰凉的茶水,试图压下心头的悸动。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王力为让他“挺住”,可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拿什么去扛陈则明那柄“察事厅”的尚方宝剑?
王家所谓的“安排”,虚无缥缈,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必须为自己找条生路。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形。
也许陈则明并非不可沟通?
他初来乍到,最缺的就是南城盐务的实情!
王力为警告他不要乱说话,但若是在“无意”间,透露一些无关紧要却又引人深思的线索呢?
赵兴的目光重新投向驿馆的灯火,眼神复杂,恐惧中掺杂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厉。
风暴己然降临,他这只小船,必须找到在惊涛骇浪中求存的缝隙。
这世间的确没有什么正与邪,对与错。
赵兴想活,那他就必须找到属于他这小人物的道路。
芸芸众生,又有谁不为自己考虑呢?
与此同时,青阳山深处,月色被浓密的古树切割得支离破碎。
道观后山一处僻静的崖壁洞穴前,两名身着深青色劲装,外罩玄色鳞纹软甲的玄武卫如同融入了夜色。
他们气息绵长悠远,眼神锐利如鹰隼,正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洞穴内,赵清波戴着面具,盘膝而坐。
其中玄武卫统领掌心托着一块色泽黯淡、布满奇异裂纹的龟甲。
龟甲上残留着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波动,正是半年前那惊鸿一现的河洛图气息所留。
他眉头紧锁,声音低沉。
“半年了,气息只此一次,再无踪迹。若非此甲乃上古灵物,对天地至宝有感应,几乎以为是错觉。”
“这河洛图,要么己遁入更深层虚空,要么,就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彻底隐匿了。”
他看向闭目休息的赵清波,“赵道长,你当时强行推演,可曾窥得一丝去向?”
赵清波缓缓睁开眼,眼中带着一丝茫然:“半年前那气息玄之又玄,如星河倒卷,似地脉奔涌。它并非固定在某处,更像是一道流动的轨迹,一闪即逝。”
“贫道只觉心神被无尽玄奥冲击,未及捕捉其确切方位。”
“只模糊感应到其消失的刹那,与山下南城方向似有一缕极其微弱的气机牵扯,如同水滴汇入江河,瞬间被红尘浊气淹没,再难分辨。”
“或许,是错觉?”
赵清波没有睁眼,他师兄找了半日便去闭关了。
看来还是师兄通透,料定了这河洛图不会被寻到。
“南城?”那统领与其他玄武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玄武卫,那是汉阳王麾下最神秘、也最令人畏惧的力量,传说中他们精通道法,行踪诡秘,专司处理那些见不得光或凡人难以理解的棘手之事。
他们在南城地界的青阳山待了半年,只为寻找那虚无缥缈的“河洛图”!
这半年来 ,玄武卫与赵清波还有范清源从相互提防,到扯破脸皮坦白,最后是相安无事。
因为他们的目的统一了,先找到再说。
他们此次任务名义上“保护”赵清波,可实际上就是为了找到河洛图献给汉阳王。
现在这赵清波又提起了南城,他们不知道这道士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但是河洛图的消失轨迹竟与南城有牵连?
这仅仅是巧合,还是预示着那件传说中的先天至宝己经遁走?
玄武卫统领声音清冷,“不如,我们去南城?”
“河洛图线索渺茫,如果真有线索,去看看也无妨!”
“贫道,也想喝酒了。”
赵清波舔了舔嘴唇。
“我们在此空等半年,或许该换个思路了。既然那缕气机指向山下,无论真假,都值得一探。”
“或许赵长老窥得的这一丝天机是真的!”
有一位玄武卫开口,目光看向玄武卫统领。
玄武卫统领沉吟片刻,将龟甲收起,“有理。河洛图乃应运而生之物,其踪迹或许本就与人间气运变迁相连。我等奉王命保护道长,但首要职责仍在河洛图。”
他转向赵清波,“还请道长移步南城,若有任何与河洛图相关的灵机触动,务必告知。”
赵清波微微颔首,重新闭上双眼。
“可他妈能走了!”
“老子陪他们在青阳山转了这大半年,这些人可真有耐心!”
幸亏赵清波戴着面具,又有道法在身,玄武卫没有丝毫发现他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