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当后,喻万春借口要“闭关作法”,向客栈伙计要了些炭条和粗糙的纸张。
然后,他根据白天的记忆和那些符号,在油灯下,用心地将白天市集上温云拿着“符纸”巧笑嫣然的模样画了下来。
他没有系统学过画画,但胜在观察力和记忆力超群,抓住了那份神韵和场景的关键特征。
画完后,他还在画纸背面写上日期和一行小字:“某年某月某日,于清水镇市集,云舒见泥兔而喜。”
第二天早上,当他把这幅虽然笔法稚拙但生动传神的炭笔画送给温云舒时,温云舒惊讶地捂住了嘴。
“这这真的是”她看着画中清晰的场景和自己脸上的笑容,简首不敢相信。
虽然没有真正的照片那么逼真,但这份心意和这份“重现”记忆的独特方式,让她感动得无以复加。
“这就是为夫的‘留影术’,”喻万春笑道,“以后我们每到一个地方,遇到开心的事,我都这样给你‘留影’下来,攒成一本册子,就叫《云舒游记》,好不好?”
“好!”温云舒珍重地捧着那幅画,眼眶微微湿润,心里甜得像灌满了蜜糖。
这种被精心对待、被用心记录的感觉,是任何珠宝华服都无法比拟的。
路上行程很慢,每日走不上一个时辰的路程,不过温云舒的心情肉眼可见好了起来。
旅途的第三天晚上,他们投宿在一家偏僻但干净的山野客栈。
夜空格外晴朗,繁星满天。
客栈后院有一片小竹林,十分清幽。
喻万春拉着温云舒来到竹林空地上,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他在路上悄悄削制、钻孔的竹筒。
“夫人,今日为夫再给你变个戏法。”他将竹筒一端对着天空,另一端让温云舒去看。
温云舒好奇地凑过去,只见竹筒里并非漆黑一片,而是布满了细小的光点,如同将漫天星辰都收纳了进来。
“这是”
“此为‘掌中星河’。”喻万春缓缓转动竹筒,里面的“星光”也随之流转,“你看,这边亮的是织女星,那边是牛郎星,那边像勺子的,是北斗”
他借着竹筒上精心钻出的小孔,将星空投影其中,并结合这个时代的天文知识,给她讲起星星的故事和传说。
虽然简陋,但在这样的夜晚,这份专属的浪漫显得格外动人。
温云舒靠在他怀里,看着“掌中星河”,听着他低沉温柔的声音讲述着古老的神话,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人和这片璀璨的星空。
讲完星星,喻万春又拿出随身携带的一片薄薄的、韧性极佳的树叶,清洗干净后,放在唇边。
一阵悠扬清越、带着淡淡哀愁却又十分美妙的旋律响了起来。
那是一首温云舒从未听过的曲调,婉转缠绵,正是现代的《梁祝》选段。
他用一片小小的树叶,吹奏出了动人的乐章。
温云舒彻底沉醉在这份极致的浪漫里。
她闭上眼,依偎着喻万春,感受着晚风、竹叶的沙沙声、悠扬的叶笛声和他胸膛传来的温暖。
所有的不安和阴影,都在这一刻被温柔的星光和乐声抚平、驱散。
一曲终了,万籁俱寂。
“好听吗?”喻万春轻声问。
“好听”温云舒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是感动也是幸福,“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声音。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喻万春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还有很多很多,足够哄你开心一辈子。”
旅途的最后一段,距离喻万春老家越来越近。
喻万春握住温云舒的手说道。
“等南城那边彻底安稳了,或许我们可以在老家也开个小冰铺?就用山里的泉水,肯定凉快”
“以后啊,我们每年都出来走走,去看江南的烟雨,塞北的风雪”
他描绘着一幅幅具体而鲜活的画面,将未来的生活勾勒得充满烟火气的温馨和乐趣。
他不是空口许诺,而是将“我们”牢牢地嵌入每一个计划里,让她感受到的是即将开启一段充满新奇体验的共同生活。
温云舒听着听着,眼中的紧张渐渐被憧憬所取代。
“嗯!”她反握住喻万春的手,用力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期待的光彩,“我们一起做!”
通过这些精心设计的、融合了现代恋爱智慧和极致用心的小花招,喻万春成功地将温云舒的注意力从过去的惊悸中完全吸引出来。
她的笑容越来越频繁,眼神越来越亮,整个人重新焕发出明媚的光彩。
马车轱辘碾过略显颠簸的土路,远处,尚家村低矮的屋舍轮廓和袅袅炊烟己然在望,甚至能隐约听到几声熟悉的犬吠鸡鸣。
温云舒的心情也随着目的地的临近而越发雀跃,她甚至微微探出身,试图辨认哪一缕炊烟是来自喻家的灶膛。
喻万春看着她的侧影,嘴角含笑,心中也涌起一股近乡情切的暖流。
这几日的旅途,温云舒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媚,眼中的阴霾早己被期待和好奇取代,这让他倍感欣慰。
然而,就在这乡愁与温情即将达到顶点的时刻,一串马蹄声扰乱了两人心绪!
一声高亢暴烈的马嘶如同裂帛般撕裂了黄昏的宁静!
官道旁的树林中,一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窜出!
一匹神骏异常、通体乌黑的高头大马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铁蹄狠狠踏在马车正前方的路面上,溅起一片尘土,硬生生将马车逼停!
车夫吓得魂飞魄散,死死勒住缰绳,拉车的驽马受惊,发出一阵不安的嘶鸣。
喻万春反应极快,在马车骤停的瞬间便一把将温云舒拉回怀中护住,眼神瞬间变锐利,投向车外。
只见那匹乌骓马上,端坐着一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的骑士。
他并未着甲,而是一身剪裁利落、质料上乘的纯白色劲装,胸前用银线绣着一个繁复的、形似猛虎下山的徽记。
这身装扮与南城乃至沿途所见的任何军士、护卫都截然不同,透着一股不容错辨的精干与肃杀之气。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踏!踏!踏!
沉重的、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从树林中响起。
紧接着,八骑同样装束、同样面无表情的白衣骑士鱼贯而出,动作迅捷而无声,瞬间散开,形成一个看似松散实则将马车所有去路都隐隐封死的半包围圈。
他们每一个人都目光沉静,气息悠长,手握在腰间的刀柄上,动作自然而协调,显然是一支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的精锐护卫。
那统一的白色服饰,在夕阳余晖下非但不显柔和,反而透着一股冰凉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