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湛躺在办公室沙发上,
闭着眼,眉宇间凝结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
泰国那边的事,象一记沉重的警钟,在他心头反复敲响。
他第一次如此清淅地意识到,
自己如今的每一个决策,
都不仅仅关乎利益得失,更直接牵系着手下弟兄们的身家性命。
一步踏错,付出的可能就是血的代价。
必须慎之又慎。
后续的复仇,绝非凭着一腔热血杀回去那么简单。
那需要周密的计划,强大的实力,以及对那个陌生战场规则的深刻理解。
他绝不会让弟兄们的血白流。
“哼,该死的小日本,等着吧…”
一丝冰冷的杀意从他眼底掠过,但随即被更深的理智压下。
他晃了晃脑袋,将这些纷乱而沉重的思绪暂时甩开,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站了起来。
走到茶几旁,给自己重新沏了杯热茶,
滚烫的茶汤入喉,一股暖流蔓延开来,似乎也将那份焦躁与戾气冲淡了些许。
他强迫自己从泰国那边的噩耗中抽离出来,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
眼下,东莞才是根本。
他必须借着与省厅这次“合作”带来的巨大威慑力,尽快完成集成。
他很清楚,省厅不可能次次都如此直接地下场配合。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经此一役,在整个东莞地下世界的心中,
他李湛的名字已经和省厅的意志无形地捆绑在了一起。
这就足够了。
“狐假虎威么?”
李湛嘴角勾起一抹冷峭,
“这出戏,我不介意多演一会儿。”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窗口和速度,尽快将自己的实力实体化地提升起来。
出来混,最重要的是什么?
钱和人!
有了这次闪击五镇的震撼效果,
他相信,那些还在观望的聪明人,应该已经坐不住了。
想起昨天彪哥跟他提过一嘴,
说有人找到他,想让他帮忙递个话,约个时间跟自己见面聊聊。
当时他忙于集成新地盘,就想着先晾个两天。
现在想来,第一个主动伸出的橄榄枝,意义非凡。
李湛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拿起内部电话,按了一个号码。
“让彪哥上来一趟。”
不一会,办公室门被推开,脑门蹭亮、身材魁悟的彪哥走了进来。
他如今算是李湛在凤凰城明面上的负责人,地位水涨船高,
但对李湛的敬畏却与日俱增。
仅仅两个月,李湛已经站在了曾经九爷没站到的高度,
这是原来跟着九爷那批人都没想到的。
“湛哥,您找我?”
彪哥躬敬地问道,那态度就象以前对九爷那般。
李湛没有坐下,而是站在窗边,俯瞰着长安镇的夜景,
“昨天你说,有人想见我?”
彪哥连忙点头,
“是的,湛哥。
是塘厦的韩文楠,还有大岭山的段锋,
他们都托了关系,找到我这儿,姿态放得很低,希望能跟您约个时间,当面聊聊。”
“韩文楠…段锋…”
李湛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名字,
脑海里迅速闪过水生提供的关于这两人的资料——
一个眼界过人,一个务实悍勇。
都是聪明人,而且各自地盘的位置也是非常的关键。
“告诉他们,”
李湛转过身,目光如电,
“明天下午,凤凰城顶楼,我请他们喝茶。”
他的眼神锐利,仿佛已经穿透了墙壁,
看到了那些正在焦灼等待回复的其他镇话事人。
“是,湛哥!
我马上给他们回话!”
彪哥精神一振,立刻领命。
他知道,李湛这是要开始收网了,而最先上船的,自然能分到最好的位置。
李湛微微颔首。
他要借着这次会面,给其他还在尤豫的话事人立个榜样——越早投诚,条件越好。
等到他兵临城下之时,可就没有这份待遇了。
东莞地下世界新一轮的洗牌,
即将以另一种更高效的方式,加速上演。
——
下午,
东莞市人民医院,病房
阳光通过窗户,将病房照得明亮而温暖。
林夏的气色比之前又好了不少,正靠在床头小口吃着水果。
李湛推门进来时,她脸上立刻绽开了明媚的笑容。
“阿湛!”
“感觉怎么样?”
李湛自然地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目光柔和。
“好多了,医生说再观察两天,没问题就可以回家静养了。”
林夏的语气带着雀跃。
李湛点点头,这才抬眼看向病房里的另外两人。
周明远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眉宇间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闷。
沉心玥则依旧是那副得体而略显疏离的模样,对李湛微微颔首示意。
“明远哥,心玥姐。”
李湛打了个招呼。
“阿湛来了。”
周明远站起身,勉强笑了笑,转过身偷偷跟妻子使了个眼色。
沉心玥也看出自己丈夫有事要跟李湛说,
她放下手中的杂志,站起身,语气温和地对林夏说,
“夏夏,你们先聊着,
我去找主治医生详细了解一下你出院后的康复计划和注意事项,免得后面手忙脚乱。”
她说着,便自然地朝病房外走去,将空间留了出来。
周明远见妻子离开,象是松了口气,又象是更加紧张。
他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有些烦躁地在手里捏了捏,
然后看向李湛,语气带着明显的刻意,
“这里有点闷,我下去抽根烟。
阿湛,你要不要一起?”
李湛看着周明远那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样子,
心中立刻猜到,这位大舅哥恐怕是遇到什么棘手又不好明说的事情了。
他拍了拍林夏的手背,温和地说,“我陪明远下去透透气。”
林夏乖巧地点点头,“恩,少抽点。”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病房,乘坐电梯来到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
冬日下午的阳光带着一丝暖意,但空气中依旧寒冷。
周明远找了个相对僻静的长椅坐下,
递给李湛一支烟,自己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散开。
他沉默地抽了几口,眉头紧锁,似乎在组织语言。
李湛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陪在一旁。
半晌,
周明远才仿佛下定决心般,弹了弹烟灰,压低声音开口道,
“阿湛,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官场子弟罕见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本来不该麻烦你,
但有些事,明面上的手段…
不太好用,进度太慢,而且容易打草惊蛇。”
“明远哥请说,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力。”
李湛神色平静,心中了然,
知道正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