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陈家派来的“使者”,
半岛酒店的套房里恢复了平静,
但那种无形的对峙感依旧弥漫在空气里。
李湛掐灭了烟头,站起身。
“走吧,出去转转,透透气。”
他对老周和大牛说道,
“来了两天,还没见识过真正的港岛是什么样子。”
大牛则早就憋得有些发慌,闻言立刻来了精神。
但老周却微微皱了皱眉,
“这个时间点出去…是不是太显眼了?
陈家肯定派人盯着我们,这时候上街,风险不小。”
李湛笑了笑,眼神里透出一股狂傲。
“怕什么?
苏梓睿不是说了嘛,
我在香港的人身安全他们苏家负责。”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冷冽而自信,
“当然,
咱们也不能把身家性命全押在别人的承诺上。
让水生安排的人跟远点,随时和你保持联系。”
他顿了顿,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如果陈家真敢派人来…
那更好”
老周闻言,不再多话,
只是点了点头,立刻拿出加密通信器开始低声布置。
大牛也收起了放松的神情,
肌肉微微绷紧,进入了警戒状态。
“走吧。”
李湛整理了一下衣领,率先向门口走去,
“看看这港岛的夜色,到底藏了多少牛鬼蛇神。”
三人没有开车,
而是像普通游客一样,融入了傍晚时分港岛的人流。
他们穿过繁华的中环,
那些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和奢侈品旗舰店在霓虹灯下闪铄着冰冷而奢侈的光泽,
与李湛他们身上那股草莽气息格格不入。
他们没有在这些地方停留,
李湛的目标很明确——去那些更具烟火气的地方。
他们坐上天星小轮,渡过维多利亚港,来到了九龙一侧的庙街夜市。
还没走近,喧嚣的声浪和混杂着各种食物香气的热风就扑面而来。
狭窄的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摊档,
卖廉价服饰的、算命看相的、播放着老粤语歌的唱片摊、以及最多的大排档,
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这才有点意思。”
李湛笑了笑,率先走入熙攘的人流中。
老周警剔地跟在他侧后方半步的距离,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周围。
大牛则好奇地东张西望,对什么都感到新鲜。
他们在一个卖煲仔饭的大排档找了张空桌子坐下。
穿着沾满油污围裙的伙计拿着菜单过来,
目光在三人身上一扫,
尤其是看到李湛那件简单的夹克和大牛那毫不掩饰的好奇神态时,
脸上那点职业性的笑容淡了下去,
用带着浓重粤语口音的普通话,语速很快地问道,
“吃什么?”
李湛点了两份腊味煲仔饭,一份滑鸡煲仔饭,又要了几瓶啤酒。
伙计记下,转身就走,态度算不上热情,甚至有些敷衍。
“嘿,这伙计…”
大牛有些不爽,刚想开口,
被李湛用眼神制止了。
“人多,忙。”
李湛淡淡说了一句。
饭菜上得不算慢,
但伙计放下砂锅时,发出“砰”的一声响,汤汁都溅出来一些。
大牛眉头拧起,老周的眼神也冷了一下,
但李湛只是拿起筷子,仿佛没看见。
他们安静地吃着饭,味道其实不错,
但周遭的喧嚣和那若有若无的异样感始终存在着。
吃完结帐,李湛拿出钱包付钱。
那伙计接过钞票,找回零钱,
随口用粤语对另一个正在收拾桌子的伙计大声抱怨了一句,
“唉,又系啲大陆佬,嘈喧巴闭。”(唉,又是那些大陆人,吵吵闹闹的。)
他虽然说得快,
但“大陆佬”这三个字,李湛、老周和大牛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牛“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那伙计被他吓得后退一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李湛抬手,按在大牛坚实的臂膀上。
他看也没看那个伙计,只是对大牛轻轻摇了摇头。
李湛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个脸色发白的伙计,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老周冷冷地瞥了那伙计一眼,
那眼神让伙计如坠冰窟,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
走出喧闹的庙街,来到相对安静些的街边,
晚风一吹,似乎才将刚才那点不快吹散了一些。
“妈的,什么玩意儿!”
大牛依旧愤愤不平,
“师兄,刚才干嘛拦着我?
就那瘦猴样,我一拳能打飞他三个!”
李湛从口袋里摸出烟,
递给老周一支,自己点上,吸了一口,
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灯,缓缓说道,
“跟一个跑堂的计较什么?
你打了他,除了给我们自己惹麻烦,还能得到什么?”
他吐出一口烟圈,
眼神里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淡漠。
“你信不信,就算你把他打趴下,
他心底里还是会觉得我们这些‘大陆佬’粗鲁、没素质。
这种看法,不是打一两个人就能改变的。”
老周沉默地抽着烟,点了点头,
他走南闯北,见识得多,理解李湛的意思。
李湛继续说道,
“你看看这港岛,回来这么多年了,高楼大厦,繁华依旧。
nd为了这里稳定,给了多少优惠政策?
连税都没收,所有财政收入都让他们全部用于自身发展,
就怕他们说三道四。
结果呢?”
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讥诮。
“结果就是给他们养出了莫明其妙的自豪感。
觉得自己天生就高级,看哪里都觉得土,觉得穷。
就连那些跑到nd赚得盆满钵满的港岛明星,
回来不也时常带着一种优越感,说那边的钱好赚,就是人土气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象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跟ww有点象。
你对他们越好,他们越觉得是理所当然,
反而越发怀念以前被洋大人管着、当二等公民的日子。
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可悲不可悲?”
大牛听得似懂非懂,
但那股火气倒是压下去不少,嘟囔道,
“反正就是欠收拾!”
“人嘛,有时候就是贱骨头。”
李湛弹了弹烟灰,
“你越把他当回事,他越蹬鼻子上脸。
最好的办法,不是去跟他争辩,也不是用拳头让他服气。”
他停下脚步,望向远处中环那些璀灿的摩天大楼,
“而是用实力,
用他无法忽视、无法抗拒的力量,
让他清醒地认识到,时代已经变了。
当他需要仰视你的时候,
你就算穿得再‘土’,在他眼里也是潮流。”
“走吧,回去。”
李湛将烟头摁灭在路边的垃圾桶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
“这港岛的夜色,看看也就罢了。”
他抬眼扫过四周林立的高楼,语气里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调侃,
“太小,太压抑。
你们还真以为象那些港岛电影里拍的那样啊?
什么铜锣湾扛把子,浩南哥山鸡哥…
真来了才知道,所谓的铜锣湾,走快点儿十分钟不要就到头了。
浩南哥放句狠话,半条街都听见了”
他摇了摇头,
“巴掌大的地方,挤得人透不过气,走”
三人不再言语,
融入夜色,向着酒店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