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长安,凤凰城顶楼办公室。
清晨的阳光通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室内昂贵的红木家具染上一层暖金色。
李湛刚晨训回来,还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练功服。
另一边,老周正站在那个巨大的水族箱前,手持网兜正给三条金龙鱼喂食。
大牛则仍旧沉默地靠在门边的墙上,双手抱胸,眼睛微闭。
水生则早已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计算机。
几人陆续在茶海前落座。
老周开始烧水,烫杯。
“阿湛,”
老周将第一泡洗茶的水倒掉,
“昨天夜里,麻涌歪嘴刘手下一个叫吴诚的马仔,
通过我们留在那边的暗线,递了消息过来。”
他一边往紫砂壶里注入第二泡沸水,
一边将吴诚汇报的情况,包括老金秘密连络西北几镇话事人,
许诺广州“和义兴”、深圳“潮汕帮”作为外援,
企图在李湛离开东莞时里应外合发动反击的计划,原原本本、条理清淅地复述了一遍。
李湛安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只是手指在茶几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
老周话音刚落,水生便推了推眼镜,接口道,
“湛哥,消息基本属实。
我这边通过其他渠道也核实了。
刘天宏的心腹老金,
最近一周内,确实秘密地与麻涌的歪嘴刘、中堂的张麻子、望牛墩的骆驼等人都接触过。
他们之间的通信虽然隐蔽,但还是被我们捕捉到了一些痕迹。”
“哼。”
李湛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从口袋里摸出烟给自己点上。
他深吸一口,缓缓吐出青色烟雾,
“和义兴…潮汕帮……”
他念着这两个名字,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手伸得够长的,还想来个里应外合?
玩得挺花。”
他并非没有对广州、深圳那些更繁华都市的地下版图产生过觊觎。
但他比谁都清楚,能够统一一个市的地下势力,
某种程度上已经是上面能够容忍的极限,是多方博弈和自身实力恰到好处的结果。
如果再不知死活地将触手伸向邻市,
那就是明目张胆的扩张和挑衅,纯粹是找死行为。
在国内,要那么大的地下地盘毫无意义,反而会成为最显眼的靶子。
出海,才是唯一能承载他野心和兄弟们未来的正解。
他将目光投向正在专心温杯、神色不变的老周,
“这一个月,我们筛选出来、准备出海的那批人手,训练得怎么样了?”
老周将温好的茶杯一一放在几人面前,沉稳地回答,
“按照部队里的标准在练,强度已经拉到极限。
但国内条件终究有限,缺乏真正的实战环境,更缺…见血的机会。
练得再好,不上真正的战场淬炼,终究是样子货。”
李湛点了点头,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正好。”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酷,
“我正愁集成得太顺利,没机会找几只不开眼的鸡来宰了给猴子们看看,
这不就有人主动把脖子伸过来了么?”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斩钉截铁,
“老周,你立刻去联系强哥和辉哥,还有韩文楠、段锋。
给他们每人一队人马。”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四射,
“明天晚上,我要让东莞西北那几镇,彻底换换主人。”
办公室里瞬间弥漫开一股肃杀之气。
李湛端起老周刚斟满的热茶,吹了吹热气,轻描淡写地补充道,
“动手之前,把代理人选找好,确保无缝衔接。
麻涌那边…”
他略一沉吟,想到了那个送来关键情报的名字,
“就交给那个吴诚。
让他上位。”
有功就赏,这是他一贯的原则。
同时也是做给其他镇的人看,
相信经此一役,各镇的负责人不会有谁再相信自己那些所谓的亲信。
“明白!”
老周、水生同时应道。
一场针对内部不稳定因素的铁血清剿,就在这茶香袅袅中,被定了下来。
李湛要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告诉所有人,
背叛和摇摆的下场。
同时,
也为即将到来的出海征程,进行一次血腥的实战预演和祭旗。
——
就在李湛于东莞布局清洗西北不稳势力之际,
香港持续了一个月的陈、苏两家暗战,也终于迎来了暂时的休止符。
这一个月,
双方在商场、舆论乃至一些灰色地带的角力都未曾停歇。
苏家几家上市公司股价遭受不明打压,
陈家在东南亚的两条重要走私线路被神秘力量截胡;
港岛几家夜总会莫名被警方临检,损失惨重,背后隐约可见苏家的影子;
几家小报更是隔空打得不亦乐乎,互相爆着对方的黑料。
损失都不小,
但双方似乎都保持着最后的克制,
并未将战火升级到你死我活的全面冲突地步。
无论是陈光耀还是苏敬棠都明白,
真到了那一步,只能是两败俱伤,让旁人得利。
更微妙的是,关于被对方扣押的人质,两家也极有默契地没有立刻提出交换。
仿佛都吃准了对方不敢、也不会真的对自家嫡系下死手。
同时也存了借此机会,
让这两个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继承人,好好经历一番磨砺的心思。
直到一个月后,双方都感到有些筋疲力尽,新生代也“历练”
这才通过极其隐秘的中间人,敲定了停火与交换人质的细节。
夜晚,
香港市区一栋高级写字楼空旷寂静的地下停车场b3层。
这里被临时清场,
灯光惨白,照得水泥地面反着冷光。
空气里弥漫着轮胎橡胶和机油的味道,寂静得能听到通风渠道低沉的嗡鸣。
两拨人马几乎同时从不同的电梯口走出,泾渭分明地停在场地中央。
苏家这边,以苏敬棠的管家为首,身后跟着数名神色精悍的保镖,气氛凝重。
陈天佑则站在管家身侧。
相比一个月前,他的变化似乎非常明显。
那股仿佛与生俱来的、恨不得用下巴看人的嚣张气焰收敛了许多,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然而,若仔细观察,
便能发现他那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
偶尔会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丝被强行压抑的、混杂着屈辱与怨恨的戾气。
这一个月失去自由、担惊受怕、以及尊严被践踏的经历,
像毒火一样灼烧着他的内心
陈家那边,忠伯面色沉冷,
鬼添如同影子般立在他身后,眼神凶戾地扫视着苏家众人。
被关了月馀的苏梓睿站在其身侧,
他看起来清瘦了些,
眉宇间少了几分往日的跳脱,多了些沉静,眼神复杂地看向对面。
没有多馀的寒喧,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欠奉。
中间人上前,简单确认了双方身份和人质状态后,打了个手势。
陈天佑和苏梓睿几乎同时迈步,朝着自己家族的方向走去。
脚步在空旷的停车场内发出清淅的回响。
错身而过的瞬间,两人目光有了一刹那的交汇。
苏梓睿的眼神里是解脱与一丝后怕,
而陈天佑眼底那抹戾气骤然闪过,随即又被他迅速压下,只剩下冰冷的漠然。
各自回到本方阵营,没有任何停留,
两拨人马立刻分别进入电梯,消失在停车场内。
整个过程快速、沉默
交换完成了,
表面的和平暂时回归。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梁子已经结下,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