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马车碾过被风雪略微复盖的官道,向着南方疾驰。车厢内,洛茗月靠窗假寐,【灵枢心域】却悄然笼罩着整个车厢以及前方驾车的威尔。她能清淅地感知到威尔体内那股不同于寻常气血的能量波动,平稳而内敛,与帝具使的描述相符,但其强度远不及艾斯德斯那般令人窒息,更象是一柄收于鞘中的利刃。
旅途沉默而漫长。除了必要的休息和换马,威尔几乎不停顿,显示出极强的任务执行力。洛茗月也乐得清净,大部分时间都在默默运转【灵息】,巩固着近日提升的体质属性,同时通过【灵视】悄悄观察威尔,收集着关于帝具【修罗化身·贵族战车】的潜在信息——虽然无法直接探测帝具详情,但观察用户本身的能量流转和身体状态也能有所收获。
数日后,远处的地平在线,一座无比宏伟、盘踞于平原之上的巨城轮廓逐渐清淅。高耸的城墙望不到尽头,无数建筑如同密集的蜂巢般层层叠叠,中央局域宫殿群的尖顶在稀薄的阳光下闪铄着冰冷的光泽。那里就是帝国的权力心脏——帝都。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一种畸形的繁荣与压抑的腐朽气息交织。主干道上车水马龙,商队、旅客、士兵川流不息,但许多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麻木或焦虑。城墙脚下,衣衫褴缕的贫民蜷缩在寒风中,与城内隐约传来的笙歌形成刺对比。巡逻的士兵数量明显增多,眼神警剔地扫视着过往行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
威尔驾驶马车,凭借特殊的军方令牌,并未受到过多盘查,便从一座侧门驶入了帝都。城内的景象更加分明:宽阔整洁的主干道两旁是华丽的商铺和贵族宅邸,而岔入的小巷深处则往往是污水横流、拥挤不堪的贫民区。巨大的阶级鸿沟在这里赤裸裸地展现。
马车最终停在一栋气势不凡、门口有重兵守卫的建筑前。这里是帝国警备队的总部,也是此次连环窃案调查的临时指挥中心。
威尔亮明身份后,带着洛茗月径直走入。内部人员步履匆匆,脸上大多带着疲惫和焦头烂额的表情。很快,一名穿着高级警官制服、眼下有着浓重黑眼圈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看到威尔后,象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威尔大人!您终于到了!我是负责此案的警备队长,罗姆。”他语速很快,目光在洛茗月身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疑惑,但并未多问,“情况越来越糟了!昨晚又发生了一起,这次是财政部下属的一个秘密仓库,损失比前几次更大!”
他一边说,一边引着两人走向一间会议室,墙上挂满了帝都地图和标注着案发地点的图纸,桌上堆积着厚厚的卷宗。
“……截至目前,总共发生了七起盗窃案。目标包括军械库、贵族宝库、甚至是皇宫外围的贡品临时存放点。失窃物品五花八门,从稀有金属、珠宝、到一些……功能不明的古代遗物。”罗姆队长压低声音,“作案者手段极其高明,现场几乎不留任何痕迹,没有暴力闯入的迹象,守卫要么被无声放倒,要么甚至根本没察觉到异常,仿佛东西是凭空消失的!我们甚至怀疑……是不是有帝具使参与。”
威尔抱着手臂,认真听着,眉头紧锁:“帝具使?有怀疑对象吗?”
“毫无头绪。”罗姆队长苦笑,“符合波长能使用帝具的人本就稀少,而且大多有头有脸,或者就在军队记录在册……没有证据,我们不敢胡乱猜测。”
这时,威尔看向洛茗月,开口道:“将军派她来协助调查。她有些……特别的直觉。”他斟酌着用词,“把目前所有案发现场的详细记录,特别是现场勘查报告和物品清单,都拿给她看看。”
罗姆队长虽然对洛茗月的年龄和能力表示怀疑,但听到是艾斯德斯将军的命令,不敢怠慢,立刻让人搬来更多卷宗。
洛茗月没有说话,默默走到桌边,拿起一份卷宗,快速浏览起来。【灵枢心域】全力运转,冰冷的数据流在她脑中交汇、比对、分析。她看的极快,一页页卷宗在她手中几乎只是扫过一眼便翻页,看得旁边的罗姆队长目定口呆。
她很快发现了几个被当地警备队忽略的细微共同点:所有案发现场,无论室内室外,在案发前后特定时间段,环境湿度都有极其微小、近乎仪器误差范围的异常波动;某些特定类型的金属物品表面,留下了肉眼不可见、只有极高精度显微镜才能观测到的微量奇异残留物,成分无法分析;失窃物品清单中,都包含了一两种看似不起眼、标注为“未知用途古代金属块”或“特殊矿物样本”的东西。
“湿度异常……奇异残留物……特定古代金属……”洛茗月目光微凝。这些线索指向了一种可能——作案者的帝具能力很可能与“水”或“液体”有关,甚至能操控或转化特定金属?而那些失窃的“古代金属”,或许才是其真正目标?
她抬起头,看向罗姆队长,用那副惯有的、略带怯生生的语气轻声问道:“这些……‘未知用途古代金属块’,有更详细的来源记录吗?比如,它们最初是从哪里发现的?”
罗姆队长愣了一下,努力回想:“这个……好象是从帝国西边边境的一些古老遗迹里挖掘出来的,具体是哪个遗迹,需要查一下入库文档……您怀疑这些金属是关键?”
“只是……感觉。”洛茗月低下头,小声道,“这些东西好象……不太一样。”
威尔眼中闪过一丝思索。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名传令兵急匆匆走进来,对罗姆队长耳语了几句。
罗姆队长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转向威尔和洛茗月,语气艰难地说道:“两位,刚接到消息……奥内斯特大臣得知艾斯德斯将军派人来了,要求立刻……觐见。”
大臣奥内斯特!帝国实际上的掌控者,暴政的源头,一个残忍狡诈的巨汉。
威尔的表情也严肃起来:“现在?”
“是的……马车已经在外面等了。”
威尔看向洛茗月,眼神示意她跟上。这是一个意外,但也可能是一个机会——直接接触到帝国最高层的机会。
洛茗月心中微凛,点了点头,默默跟上。她再次快速调整了身上噬灵武装所装载的特效,将【魅力(微)】特效装载数提升到五件,小幅提升亲和力与掩饰自身锐气,同时保持了两个【厚土(微)】作生存保障。
马车驶向皇宫局域,最终在一座极其奢华、却透着暴发户气息的宫殿前停下。守卫皆是身材高大、眼神凶悍的私兵。
进入大殿,一股浓郁的酒肉香气和某种奢靡的熏香味道扑面而来。大殿中央,一个身材肥胖发须皆白的男人,正坐在一张巨大的餐桌后,狼吞虎咽地撕扯着一只烤兽腿。他便是大臣奥内斯特。
看到威尔和洛茗月进来,他抬起油腻的脸,眼睛里闪铄着精明的光芒,哈哈一笑,声音洪亮却带着一股虚伪:“哦哦!这就是艾斯德斯将军派来的得力干将?欢迎欢迎!极北苦寒,辛苦两位了!”
他的目光如同评估货物般在威尔和洛茗月身上扫过,在威尔腰间的帝具刀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洛茗月身上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和审视,似乎奇怪艾斯德斯为何会派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来。
威尔不卑不亢地行礼:“大臣阁下,奉艾斯德斯将军之命,前来协助调查帝都窃案。”
“好好好!有将军派人来,我就放心了!”奥内斯特放下兽腿,拿起餐巾胡乱擦了擦嘴,“那些该死的蛀虫,居然敢在帝国的库房里打洞!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碎尸万段!”
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听说……将军在北方打得那些蛮子抱头鼠窜?真是辛苦了。不知道将军对目前的战局,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威尔谨慎地回答:“将军一切顺利,不敢劳烦大臣费心。目前首要任务是完成大臣交代的调查任务。”
“恩,很好。”奥内斯特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洛茗月,笑眯眯地问,“这位小姑娘是……?”
“她是洛茗月,将军发现她有些特殊的才能,或许对调查有所帮助。”威尔按照预定的说辞介绍。
洛茗月适时地表现出适当的紧张和畏惧,微微躬身,声音细弱:“见…见过大臣阁下。”
奥内斯特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哈哈一笑:“不错不错,看起来很机灵。好好干,只要能把那些老鼠揪出来,帝国不会亏待你们的!”
他又“关切”地询问了几句极北的情况和调查进展,言语间充满了对艾斯德斯的拉拢和试探,以及对窃案进展的急切。威尔一一谨慎应答,洛茗月则始终保持沉默低调。
大约一刻钟后,奥内斯特似乎失去了兴趣,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离开大臣宫殿,坐回马车,威尔才微微松了口气,显然面对这位权倾朝野的大臣压力不小。
“看来大臣对这批失窃的东西很看重……”威尔沉吟道,“甚至可能比他表现出来的更急切。”
洛茗月沉默点头。她回想起刚才奥内斯特眼中一闪而过的贪婪和焦虑,那些“古代金属”恐怕牵扯的利益比想象中更大。
“我们先去最新的事发地点看看。”威尔做出决定。
马车驶向财政部那个秘密仓库。现场依旧被封锁着,守卫森严。仓库大门完好无损,内部陈列架也大多整齐,唯有最深处一个加固的保险柜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洛茗月开启【灵视】,仔细扫描整个仓库。果然,在保险柜周围,空气中残留着极其微弱、几乎消散的水元素波动,以及那种奇异的金属残留气息,比卷宗记录中其他现场都要稍微明显一点。
“能力残留……时间还没过去太久。”她集中精神,【灵枢心域】将这点微弱的痕迹放大、解析,试图捕捉其特质和流向。
忽然,她感知到那一丝几乎消散的水元素波动,似乎受到某种牵引,极其微弱地向着某个方向偏移了一瞬!
“那个方向是……”洛茗月心中一动,目光投向窗外帝都的某个局域——那是贵族聚居区,也是……皇宫的外围局域。
就在她试图进一步感知时,那丝波动彻底消散了。
“有什么发现吗?”威尔注意到她的目光。
洛茗月收回视线,轻轻摇头:“……没有,只是感觉这里……有点冷。”
威尔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
调查持续到傍晚,并无更多进展。威尔安排洛茗月住进了军方管辖的一处驿馆,距离皇宫区不算太远,便于后续调查。
房间内,洛茗月静静立在窗边,望着远处夜幕下灯火辉煌、却如同巨兽般蛰伏的皇宫轮廓。
奥内斯特的急切,失窃的古代金属,作案者疑似与水相关的帝具能力,以及最后那丝指向皇宫方向的微弱波动……
线索逐渐交织。
她知道,想要接近小皇帝,获取【至高之力】的钥匙,眼前这起扑朔迷离的窃案,或许正是一个绝佳的跳板。而那位隐藏在暗处的帝具使窃贼,其目标恐怕也绝非寻常财物那么简单。
帝都的暗流,远比想象中更加汹涌。她需要更深入地卷入其中,方能浑水摸鱼。
猎杀者的目光,穿透夜幕,落向了那片像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宫殿群。
新的棋局,已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