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馀看着洛茗月瞬间僵硬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微微耸动，显然乐不可支。

“放心好了，”他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瞧把你吓的。这个世界虚拟现实沉浸舱技术还没到大规模普及的阶段，所以新游戏还是在计算机上玩的。受限于目前的设备性能，表现力有限，顶多就是些光影和音效营造的氛围，jup scare基本没有，主要还是那种细思极恐、后劲比较大的心理暗示罢了。”

他顿了顿，用带着鼓励的语气补充道：“再说，你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超凡者了，尸山血海都闯过，还怕这个？适应适应就好了，说不定玩多了还能锻炼下精神抗性呢。”

洛茗月闻言，稍稍松了口气。确实，如果只是计算机屏幕上的画面和声音，那恐怖感确实会大打折扣。她对自己说：不就是游戏嘛，再恐怖也是假的，还能比轮回乐园的惩罚任务更吓人？这么一想，底气又足了一点，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来，先给你介绍一下我之前做的那三款游戏，找找感觉。”墨馀见安抚有效，便切换回工作室老板的模式，熟练地操作计算机，调出三个风格迥异的游戏图标。

他指着第一个图标，那是一个风格粗犷、背景是荒芜星球和巨大未知骨骼的logo：“第一款，《星骸求生》，是款多人在线生存建造类游戏。灵感来源嘛……”

墨馀的语气变得象是在描述一次郊游：“我前阵子路过一个刚经历文明陨落、生命绝迹不久的星球，觉得那片废墟挺有苍凉美的，就顺手布下了一个大型的‘聚灵术’。”

“聚灵术？”洛茗月捕捉到这个熟悉的词，眼神微动。在她的认知里，小说里的聚灵术通常是修士用来汇聚天地灵气辅助修炼的。

“对，算是改良版。”墨馀点点头，解释道，“我这个术法，能汲取那片星球残存的微弱能量和信息碎片。当有玩家在服务器上创建角色时，聚灵术就会响应，自动汲取能量，在那个真实的星球上，为玩家‘构造’出一个简单的、符合当地物理规则的能量化身躯，然后随机投放到星球的各个角落。”

洛茗月听得有些发愣：“等等……师兄你的意思是，玩家在游戏里操控的角色，是真实存在于那个星球上的？是由法术构造的？”

“可以这么理解。”墨馀一脸理所当然，“玩家通过计算机操作，本质上是远程意念引导那个能量化身躯行动。他们在游戏里砍树、挖矿、建造，都是真实发生在那个星球上的。怪物也是星球上残存的或是受辐射异变的本土生物。玩家之间的交互、交易、甚至是pk，都是真实的。”

洛茗月顿时觉得这款平平无奇的生存游戏变得无比硬核。这哪里是游戏？这根本就是一场异星殖民仿真！玩家们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在一个真实的死寂星球上挣扎求生，而服务器……不，是那个聚灵术，就是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这种制作游戏的方式，简直闻所未闻。

“那……玩家在游戏里‘死亡’呢？”她忍不住追问。

“能量化身躯消散，聚灵术会记录下玩家的‘灵魂印记’（账号数据），等待一段冷却时间（角色复活时间）后，可以重新消耗能量构造一个新的身躯投放。当然，之前身躯携带的物品就遗落在原地了。”墨馀解释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真实？”

洛茗月：“……”

接着，墨馀指向第二个图标，一个象素风格的、不断向上延伸的塔楼：“第二款，《噬界之塔》，爬塔闯关类游戏。这个的‘服务器’来源比较直接。”

他轻描淡写地说：“我遇到了一只试图吞噬星辰、并与某个荒芜行星内核融为一体的虚空怪物。把它解决掉之后，觉得它体内由吞噬物质构成的、层层叠叠的生态结构挺有意思，废弃了可惜。就在它原本的内核位置——现在算是塔底吧，布下了一个聚灵术。”

“玩家‘诞生’在塔底，也就是怪物的心脏残骸处，然后一路向上挑战，每一层塔楼都是怪物体内不同的器官或吞噬物形成的生态区。直到击败塔顶的守关者，就算通关。”墨馀比划着名，“怪物虽然死了，但它身体本能衍生的各种小怪物还在，正好物尽其用。”

洛茗月嘴角微抽。用虚空怪物的尸体做游戏场景……这位八师兄的“取材”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玩家们热血沸腾地爬塔，殊不知自己是在一具庞大无比的尸体内探险。

“第三款，”墨馀点开最后一个图标，是一个不断旋转的、风格诡异的暗黑地牢入口，“《无尽回廊》，经典roguelike游戏。我找到了一个自然形成的、会自发吸收周围能量并不断变化、生成各种元素怪物的地下迷宫。”

“我在迷宫入口处设下聚灵术作为玩家起点，然后在地牢深处的规则节点上，布设了一个自动随机生成并投放低阶法器、道具装备的小术法。”墨馀继续介绍，“因为这个地牢是唯一的，没法同时容纳太多玩家，所以我干脆用‘镜象术’把它复制了很多份，每个玩家进入的都是一个独立的复制体迷宫，这样就变成单机游戏了。玩家每次死亡，映射的复制迷宫就会消散，下次进入是新的复制体，保证了肉鸽游戏的随机性。”

听完墨馀的介绍，洛茗月久久无言。她原本以为的游戏制作，是写代码、建模型、设计玩法。而到了八师兄这里，变成了查找合适的“世界碎片”或“奇特生物”，布下法术作为链接点，稍加改造和规则限制，就直接打包成游戏……这简直是降维打击般的“修仙式游戏制作”！

她看着墨馀那副“怎么样，很简单吧”的表情，终于深刻理解了他所说的“拓影封存”和“欢愉之道”是什么意思。对他而言，制作游戏更象是一种创造和分享乐趣的艺术行为，技术层面反而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一环。

“我……我先试试这几款游戏吧。”洛茗月深吸一口气，决定亲自体验一下这种“硬核”游戏。她坐在墨馀为她准备的高配计算机前，打开了《星骸求生》的客户端。

登录界面很普通，创建角色时，她特意感应了一下，果然能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但位阶极高的空间波动，仿佛她的意念真的通过某种渠道链接向了遥远的未知之地。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进入游戏后，扑面而来的荒凉感和生存压力非常真实。当她操控角色砍倒第一棵树，看到树木轰然倒地、激起尘土时，甚至有种莫名的负罪感——毕竟，这棵树在某个真实的世界里是真的被砍了。

玩了几个小时后，洛茗月不得不承认，尽管制作方式匪夷所思，但墨馀做的这几款游戏，其品质和沉浸感都远超她认知中的同类游戏。那种底层规则的真实性，是任何代码仿真都无法企及的。

同时，她也开始着手打理工作室的社交媒体账号。她以“馀韵游戏工作室新晋成员”的身份，发布了第一条动态，附上了自己试玩《星骸求生》初期艰难求生的剪辑视频，并配上了略带调侃和真实感受的文本。

让她意外的是，工作室的粉丝活跃度很高，评论区很快就有了反响：

“哇！工作室终于招新人了吗？妹子声音挺好听啊！”

“这生存实况很真实啊，一看就是老幸存者了。”

“新人知不知道《噬界之塔》隐藏boss怎么触发？求攻略！”

“期待新作！馀大啥时候放新消息啊？”

洛茗月仔细地看着每一条评论，挑选一些进行回复。这种与真实世界的普通人交互、分享游戏乐趣的感觉，对她来说很新奇，也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墨馀则在一旁开始起草招聘启事，计划招募一些美术、程序方面的专业人才，来处理游戏本地化、界面优化等更“世俗”的工作，毕竟他不能一直用法术来解决所有问题。

一天的工作在平静而充实中度过。下班后，墨馀开车送洛茗月回别墅。

“感觉怎么样？”墨馀一边开车一边问。

“游戏……很特别。”洛茗月斟酌着用词，“运营账号也很有意思，能看到玩家真实的反馈。”

“习惯就好。”墨馀笑了笑，“明天继续。等你这三款游戏都熟悉了，新游戏的测试包也该好了。”

听到“新游戏”，洛茗月的心跳又不自觉地漏了一拍。那个由“民俗噩梦”构成的中式恐怖游戏，就象个等待揭晓的谜题，既让她隐隐不安，又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好奇。

回到安静的别墅，洛茗月没有立刻休息，而是盘膝坐在床上，意识沉入识海。她再次感受那八团师兄师姐赠送的法则本源，尤其是三师姐布朗尼的“数据洞见”和八师兄墨馀的“乐趣真缔”。今天接触的游戏制作与运营，似乎让她对这两道本源有了更具体的感触。

“或许……理解这些‘游戏’背后的真实规则，也是一种修行？”她心中萌生出这样的念头。这个休闲世界，似乎远不止是“休息”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