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飞舟如同流星赶月,穿越层层云霭。
最终缓缓降落在了一片被临时清整出来的山峰平台之上。
此地灵气沛然,远胜寻常,四周已有不少青木宗弟子驻守巡视
显然已被青木宗临时征用,作为此次探索青蛟福地的前沿据点与集结之地。
飞舟甫一停稳,舱门开启,李尘与孙旬先后步下飞舟。
还未等他们看清周遭环境,一道略显急促的金色遁光便已至眼前。
光芒敛去,显露出一位身着华丽金衣法袍的年轻男修。
此人面容算得上英俊,但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倨傲与精明,眼神闪铄。
看向孙旬时,那份倨傲立刻化为了近乎谄媚的热情。
他便是青木宗内另一位筑基修士,裘千浪。
“孙师妹!
你可算到了!
为兄在此等侯多时了!”
裘千浪声音洪亮,脸上堆满笑容,快步上前。
目光几乎黏在孙旬身上,语气亲热得仿佛二人是多年至交。
他这般作态,宗门内稍有眼力之人都知晓。
无非是看中了孙旬背后那比特婴老祖的滔天权势,意图攀附,为自己谋取更多修行资源与地位。
孙旬对此人显然极为不喜,甚至可说是厌恶。
她秀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脚步稍稍后移半寸,与裘千浪拉开一丝距离。
语气疏离而客气:“有劳裘师兄挂心。
旬与灵山谷的李尘道友一同前来,并未耽搁。”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身旁的李尘。
裘千浪那炽热的目光这才仿佛刚发现李尘一般,斜睨过来。
当他看到李尘与孙旬并肩而立,两人之间虽无逾矩之举。
但孙旬方才言语间提及李尘时那份自然的熟稔。
以及此刻站位的微妙,都让裘千浪心中警铃大作。
一股难以抑制的妒火“腾”地烧了起来。
‘这贱人!
平日对老子不假辞色,原来好这一口,跟个野修眉来眼去!’
裘千浪心中恶毒地咒骂,脸上却依旧维持着无懈可击的假笑。
只是那笑容深处,已带上了一丝冰寒。
“哦?
这位道友面生得很。
不知是哪家高徒,竟能与孙师妹同行?”
裘千浪故作好奇地打量李尘,语气听起来象是随口一问。
实则暗藏机锋,开始盘问李尘的根脚。
他目光扫过李尘,察觉到其筑基巅峰的修为时,心中亦是一凛。
但随即便被更浓的嫉妒与不屑复盖,修为高又如何?
小门派出来的,能有什么底蕴?
孙旬何等聪慧,立刻捕捉到裘千浪眼中那闪而逝的嫉恨。
她心念电转,非但不解释,反而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比平时更为柔和。
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依赖意味的笑容,看向李尘。
语气轻快地说道:“裘师兄,这位是李尘道友,来自黑水河谷的灵山谷。
李道友天资卓绝,可是灵山谷乌首子掌门极力推崇的青年才俊呢。”
她这番话,避重就轻,刻意模糊了李尘是奉召前来的事实。
反而强调其“天资卓绝”以及与自己的“同行”关系,语气中的亲昵与维护之意,几乎不言而喻。
果然,裘千浪一听,心中更是认定两人关系匪浅,那股邪火几乎要压制不住。
他强行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灵山谷?
呵呵,原来是那个……
新近才出了两位结丹修士的小门派啊。”
他刻意在“小门派”三字上加重了语气,脸上那虚假的笑容也收敛起来。
转而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打量着李尘,语气中的嘲讽不再掩饰:“我说呢,难怪看着眼生。
李道友是吧?
能在小门派里修炼到筑基巅峰,倒也算有几分能耐。
不过嘛……”
他拖长了语调,下巴微抬。
属于青木宗真传弟子的优越感溢于言表:“既然来了这青蛟福地,就要懂规矩。
此地虽是我青木宗开放,但机缘有限。
有些东西,不是你们这些小门小户出来的修士该觊觎的。
进去之后,眼睛放亮些,手脚干净些。
遇到我青木宗真传,要有为上宗服务的自觉,明白吗?
这才是你们的本分!”
这番话可谓尖酸刻薄至极。
直接将李尘乃至其背后的灵山谷贬低到了尘埃里,更是以“上宗”身份进行赤裸裸的威胁。
就在这时,李尘耳边响起了孙旬细微的传音,带着一丝歉意:‘李道友,对不住。
这裘千浪便是这般令人作呕的性子,仗着天品水灵根的资质和其师门的几分权势,目中无人惯了。
我借你挡他一挡,给你添麻烦了。
此人虽品性低劣,但修为确是筑基后期,且惯会钻营,身上好东西不少,你需小心。’
李尘面色如古井无波,对裘千浪那番挑衅言语恍若未闻,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有丝毫变化。
他同样传音回道:‘无妨,孙仙子。
宵小之辈,狂犬吠日罢了,李某还不至于为此动气。’
他这般完全无视的态度,比激烈的反驳更让裘千浪难受。
裘千浪本意就是想激怒李尘,若能引得李尘出言不逊。
他便可以借“不敬上宗”的由头,当场给李尘一个难堪,甚至在进入福地前就打压其气焰。
可对方竟如一块顽石,毫无反应,让他蓄满力的一拳仿佛打在了空处,憋闷无比。
裘千浪脸色阴沉下来,盯着李尘,冷哼一声:“哼!
看来李道友是听不进良言了。
也罢,福地之内,危机四伏,但愿李道友……
好自为之,可别不小心,折在了里面,那可就姑负孙师妹的一番‘看重’了!”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与威胁。
说完,他见李尘依旧毫无反应,孙旬也面露不耐,知道再待下去也是自讨没趣。
只得恨恨地一甩袖袍,化作一道金光,悻悻离去。
待裘千浪走远,孙旬才松了口气,转向李尘,苦笑道:“让李道友见笑了。
这裘千浪,便是青木宗内的一块甩不掉的膏药。”
李尘淡淡一笑:“仙子言重了。
世间之大,总有几只烦人的蝇虫,拍开便是,何必在意。”
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被指着鼻子嘲讽的不是自己一般。
孙旬看着他这份沉稳气度,心中赞赏更甚。
她正色道:“按照宗门惯例,外派执事引领治下附属门派修士前来,该修士便算作执事一方的外援。
李道友此番,便算是旬这一边的人。
不瞒道友,旬此次也要进入青蛟福地,除了宗门任务,自身亦有所求。
届时在福地之内,或许还需与道友相互照应,旬这里,先行谢过了。”
她这番话,既点明了两人此刻在青木宗规则下的“同盟”关系。
也坦诚了自己有所求,姿态放得很低。
李尘心知肚明,这既是规则,也是孙旬在向他示好与捆绑。
他并不反感,与一位青木宗元婴后裔、且明显对裘千浪之流不屑的人结个善缘,并非坏事。
更何况,福地之内情况不明,多一个可靠的盟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孙仙子客气了。”
李尘拱手,“既为同盟,自当相互扶持。
福地之内,但有所需,只要不违背李某原则,力所能及之处,必不推辞。”
他没有大包大揽,言语间留有馀地,却更显真诚。
孙旬闻言,脸上露出了真正舒心的笑容:“有李道友此言,旬便放心了。
走吧,我们先去登记名录,了解一下福地入口的最新情况。”
两人不再理会方才的不快,并肩朝着山峰顶处那座临时搭建、却有重兵把守的殿宇行去。
青蛟福地的风云,已然在这集结之地,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李尘与裘千浪之间这短暂的冲突,尤如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
虽未掀起巨浪,但那扩散开的涟漪,却已预示着福地之内,绝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