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格,你觉得雷蒙德怎么样?”
“怎么样?雷蒙德先生是一个好人,我想我已经和他成为朋友了。”
告别雷蒙德后,二人继续前进,禁林的边缘很快就被甩在身后。参天古木的枝叶在高处交织,将大部分天光屏蔽,只在浓密的树冠间投下稀薄的绿光。
脚下的落叶厚实松软,踩上去悄无声息,牙牙一开始还兴奋地在前面小跑,鼻子贴着地面嗅来嗅去,尾巴摇得象螺旋桨,但越往深处走,它的脚步就变得越迟疑,耳朵向后贴伏,最后几乎要挤到海格和卢克腿中间。
海格相当高兴地在前面领路,卢克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他总觉得雷蒙德比起一位真正的傲罗来说太过张扬,只是海格粗神经,意识不到雷蒙德的一些话其实是在眩耀。
当然,这位傲罗最大的问题还是职业素养一般。
还是和平太久了。
“嘿,牙牙,别怕!”
海格用他那巨大的手掌拍了拍猎犬颤斗的脊背。
“阿拉戈克是朋友,记得吗?”
很显然,海格的安抚没有一点用,牙牙的喉咙里开始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林间的光线愈发昏暗,奇异的荧光菌类在倒伏的巨木上闪铄着光,像散落在地上的星星,卢克心里一松,至少荧光菇这种材料是不会缺了,光这一片的就十年用不完。
随着越来越靠近八眼巨蛛的巢穴,前进的路上开始出现蜘蛛网,这些蛛网丝线粗得惊人,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珍珠般的色泽,海格不得不挥舞着他那把巨大的粉红色雨伞,小心翼翼地拨开这些障碍。
“小心点,卢克,这里的路不太好走。”
海格提醒道,他庞大的身躯在密林中穿行显得有些笨拙。
“看那些网,漂亮吧?都是阿拉戈克孩子们的手笔,它们是天生的织工!”
卢克点点头。
他能感觉到无数视线从黑暗的树影深处投来。
绝对不只一两只。
它们潜伏着,无数节肢在枯叶和树枝上爬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
“它们好象很多?”
“哦,当然啦!”
海格完全没察觉任何异样,反而有些自豪。
“阿拉戈克可有个大家族!子孙兴旺着呢!它们很害羞的,一般不轻易露面,除非……”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说漏了什么,含糊地补充道。
“……除非是熟人,嗯,放心,有我在,它们知道你是朋友!”
卢克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倒也没有很怕,这些幼年八眼巨蛛的战斗力一点也不高,只要不是铺天盖地地袭来,哪怕是现在的自己也能轻松应对。
脚下的坡度开始变得徒峭,树木也愈发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嶙峋的怪石和深不见底的沟壑。
牙牙的呜咽变成了低沉的咆哮,身体紧绷,几乎要拖着海格往回走。
“快到了,卢克!”海格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探访老友的兴奋和神秘感,“就在前面那个大凹地里!”
他们绕过一块布满苔藓的巨石,眼前的景象一下子壑然开朗,却又让人浑身不适。
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出现在眼前,坑壁徒峭,覆盖着厚厚的深色苔藓和藤蔓。
整个深坑,以及坑壁向下延伸的入口,都被一张尺寸惊人的蛛网所笼罩。
它巨大厚重、层层叠叠,如同一个活着的不断呼吸的白色迷宫。蛛丝粗如绳索,在幽暗的光线下偶尔闪出光泽。
无数被紧紧包裹早已失去型状的茧状物悬挂在网上,像扭曲的果实,有些还在极其轻微地蠕动。
海格也真是离谱,愿意带一个一年级生来八眼巨蛛的巢穴,光是这场景就足以让一些小心脏人士瑟瑟发抖了。
洞口本身就象一个巨大怪物的咽喉,从中涌出的那股甜腥腐败的气味更是增添了几分不适。
“看!这就是阿拉戈克的家!”
海格指着那深邃的洞口,语气充满了赞叹。
“了不起的工程,是不是?”
“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卢克轻声说,目光扫过那些巨大的茧,很遗撼,简介告诉他,这些茧里的生物都已经不能够用来烹饪。
“跟着我,卢克。牙牙,你也来!”
海格招呼着,率先走向那张巨网的边缘。
他没有破坏蛛网,而是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个洞,这是一个刚好能让海格这种混血巨人勉强通过的空隙,仿佛巨网在这里特意让开了一条路径,显然是阿拉戈克特意为海格留下的。
“小心别碰到网。”
海格回头叮嘱,声音在空旷的凹地里显得有些沉闷。
“它们,呃,有点黏。”
卢克紧随其后,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
与其说这是一个洞,不如说这是一条信道。
蛛丝就在他脸颊和手臂旁几英寸的地方摇曳,他能清淅地听到网深处传来的、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卢克很清楚那些东西是什么,哪怕有海格的保护,现在心跳也快了起来。
牙牙夹着尾巴,几乎是贴着卢克的脚跟挪动。
终于,二人一狗穿过了外层巨网的信道,正式踏入了洞内。
“荧光闪铄(os)!”
卢克的魔杖尖端爆发出耀眼的强光,他特意没有控制自己的魔力,原本就围在他们附近的蜘蛛被强光一射,一下子散开了。
“嘿!卢克!”
海格压低了声音轻声喊了一句,似乎是在责怪卢克。
但卢克没办法,没光线的话太压抑了,他无法保持冷静,海格提醒后,他把光亮调整到了一个适合的程度。
要不然,黑暗中前面出现无数密密麻麻的幽光,并且这些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饥渴与贪婪,实在是有点扛不住。
又走了一段路后,海格停下脚步,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喊道:
“阿拉戈克!老朋友!是我,海格!我带了个新朋友来看你!一个对神奇生物非常友善的小伙子,卢克!”
洞窟深处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巨大摩擦声。
卢克将魔杖的亮度又调低了一点。
很快,两团绿色的幽火在黑暗中亮起,然后又是一对,再一对……
阿拉戈克从地底下爬了上来。
八只眼睛穿透黑暗,聚焦在卢克身上。
巨大的节肢覆盖着浓密黑毛,从阴影中伸出,支撑着一个谷仓般庞大的身躯缓缓挪动出来。
阿拉戈克比卢克想象的还要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