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负责称量的壮劳力社员将属于她的粮食分装好,几个沉甸甸的麻袋和布袋被拎出来,放在时夏面前。
闻晏兄妹来得早,他们分到的粮食已经被几个相熟的半大孩子热热闹闹地帮着抬回去。
没过多久,两兄妹就折返回来,闻晏径直走到时夏身边准备搬粮食,“时夏,让芳芳在这守着,我们分两趟搬”
此时,知青点的大部队也浩浩荡荡地回来搬最后一趟粮食。
赵文斌见时夏身边只有两个半大孩子,便带着一个男知青过来帮忙,“时知青,你分到了?我们来搭把手!”
他身侧站着的是徐元。
赵文斌是个矮胖的,再加之秋收晒得黝黑,更显出徐元高挑俊秀了几分。
果然鲜花还得绿叶衬,不然她也发现不了这个一直低调的徐元,还是个帅哥呢。
见时夏看过来,一直微微垂着眼的徐元对她点点头。
“谢谢赵大哥,谢谢徐知青。”她连忙道谢。
“客气啥,都是同志,应该的。”
赵文斌说完,主动分配搬运任务,一行人很快就把粮食顺利运到村小。
时夏再次道谢,“谢谢你们,辛苦辛苦。”
赵文斌拍拍手上的灰,对时夏发出邀请。
“时知青,今天发新粮,知青点晚上准备聚餐,好好庆祝一下,你可得一起来,热闹热闹!”
时夏也不是非要脱离集体的人,她知青的身份,也免不了和这些人打交道,点头答应:“好啊,我晚上一定过去。”
“行,那说定了!我们还得回去收拾,先走了!”赵文斌和徐元直接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时夏才对闻晏和闻芳略带歉意地说:“晚上我得去知青点聚餐,就不能跟你们一起吃饭了。”
闻晏点点头,“恩。明天放学我从公社带点肉回来,晚上包饺子,也算庆祝分粮。”
时夏看了看桌上的闹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呀,都快中午了。”
闻晏便说:“那,一起回去做饭吧。”
时夏指着刚分来的粮食:“先带些粮食过去?省得下次再专门跑一趟搬。”
闻晏点点头:“好。”
时夏分出些粗粮,细粮,三人便带着粮食往闻晏家走去。
到了家。
闻晏开始准备午饭,时夏坐到灶膛前的小板凳上,准备生火。
“我自己来烧火就行,你去歇着吧。”
闻晏总觉得烧火沾灰,不想让她动手。
“没事,这儿暖和着呢。”
闻晏见她坚持,便不再多说,继续揉着面团,时不时趁她不注意,看她一眼。
橘红色的火苗在灶膛跳跃着,映在她脸上,暖融融泛着光。
或许是手冷,她伸出双手靠近灶膛口。
闻晏小声提醒,“别烫到了。”
“不会的。”
时夏笑盈盈地抬眼看他,唇角的酒窝溢出来。
闻晏呼吸一滞,不再多说。
趁着烧火的间隙,时夏问道:“闻晏,咱们这儿,一般什么时候开始烧炕啊?感觉天越来越冷了。”
药宝盆的事,她又从记忆中翻出细节。
那晚,叶皎月和向东勋在炕上不知天地为何物时,在那些大量嗯嗯啊啊的dirty talk 中,夹杂着几句,叶皎月抱怨自己在知青点的炕,烧了这些天,越来越不热了,向东勋说交给他解决
这说明药宝盆剧情是在烧炕之后。
闻晏回答:“通常要到立冬前后,夜里上冻了。不过要是哪天觉得潮气重,或者象今天这样感觉屋里坐不住了,提前烧,也行。”
如果马上就要开始烧炕,时间紧迫,她下午就去县城一趟
午饭是手擀面,面条粗细均匀,爽滑筋道,浇头是用秋天晒的干蘑菇和一点腊肉炒的,香气扑鼻。
闻晏手艺真是没得说,连手擀面都会做,还做得这么好吃!
她这个厨房杀手是真心佩服。
时夏握着筷子,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闻晏也对她一笑,心里郁气微散。刚刚搬粮食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徐元一年后莫名死在大队,可惜了若徐元活着
他得好好谋划一下。
吃完饭,时夏便跟闻晏兄妹说:“那我先回去了,晚上还得去聚餐。”
她说是回村小,实则直奔县城废品收购站。
她之前来过的几次,在角落里,看到过不少破烂瓦罐、碎裂瓷器,大多是日常生活中破损的粗瓷碗、陶罐,偶尔也能看到一些带着青花图案的。
在这个提倡破四旧、勤俭节约的年代,它们不被视为古董,只被当作破烂论堆卖,价格极其低廉。
她随意挑了两个看起来还算完整、带有青花色图案的瓷盆,一个盆底破碎,一个豁口龇牙咧嘴。
时夏拎着这两个盆去找看门的大爷结帐。
大爷瞥了一眼,“这破盆子啊,五分钱一个,俩给一毛钱吧。”
时夏爽快地付了钱,大爷扯了根旧麻绳帮她捆了捆,方便她拎着。
她拎着这两个‘借口’,拐去了黑市那条巷子,转了一圈,在一个僻静角落看到张无忧正在跟一个裹着头巾的大婶低声交谈着。
时夏也不着急,拢了拢旧围巾,把自己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站在不远处等着。
张无忧却几乎看到她。
他快速跟那大婶说了两句,便朝着时夏大步走来。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跑来了?”
时夏从围巾里抬起脸,呼出一口白气:“找你啊!上次来县城给你送钱,你人不在呢。”
张无忧笑了笑,没接钱的话茬,而是说:“走,边走边说。我这会儿得去拿点货给人家送去。”
“哦,行。”时夏点点头。
她正好也有话想跟他说,便拎着网兜,跟着他穿过几条狭窄的小巷,再次来到了他那个作为临时据点的小院。
一进堂屋,暖意扑面而来。
张无忧把炉子捅旺了些,示意时夏坐到炉子边的小马扎上:“你先在这儿暖和暖和,我取了东西给人送去,很快就回来。”
他说完,竟真的就这么转身进了里屋,窸窸窣窣地装了几样东西进挎包,对时夏说了句“等着”,就匆匆离开院子,还把院门从外面带上了。
时夏坐在暖烘烘的炉子边,心里有点无语。
这家伙……对她还真是不设防啊?
就这么把她一个人留在他这“狡兔三窟”之一的窝点里?
也不知道是该说他心大,还是……
她解开围巾,把手凑近炉子暖了暖,心里想着等下怎么跟张无忧开口说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