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境成功的秦毅,并未急于行动。他需要完全掌握这新生的力量,尤其关乎性命的闭气之能。
“我需验证一下闭气的时限。”秦毅言简意赅。
他示意上官茹与白尚秀稍退,随即深吸一口气,沉入幽暗的河水中。
甫一入水,丹田内那颗凝实的灵种便似拥有生命般微微脉动。
缕缕精纯的生命精气自发流转周身,不仅驱动着肌肉骨骼,更奇妙地维系着脏腑的生机代谢,隔绝了缺氧带来的窒息感和血液翻腾的痛苦,仿佛体内自成一套不依赖外界的循环。
冰寒包裹着他,意识却无比清醒地感知着时间的流逝。
半个时辰(一小时)过去,他才破水而出,湿发紧贴额角,周身腾起微渺白气,是体温蒸腾冷水所致。
他抹去脸上水珠,声音有些激动:“沉静状态可支撑近一个时辰。若需发力疾行,时间恐怕会锐减,我估计不会超过两盏茶功夫(约二十分钟)。”
这己远超凡人极限。
更关键的是对上官茹的测试,秦毅重新潜入水中,让上官茹靠近。
果然,只要彼此距离在三西步内(约几米),无需她主动催动,她丹田内那个微小气旋便在秦毅母种的牵引下,开始缓慢而稳定地自旋,形成一层微弱的生命场域,同样护持着她安然度过了半个时辰的考验。
但一旦她离远,气旋便自动趋于静默,唯有她强力催动方能再次唤醒,但每一次强行催动,气旋核心的能量会黯淡损耗一分。
这意味着,他完全可以带着上官茹同行脱困。然而,白尚秀
两人同时看向她,白尚秀没有哭闹,只是在秦毅出水后便紧紧攥住了他的手,那沉默的姿态比任何言语都更坚决——她绝不独自留在这绝望的深渊。
虽然最好的方案是秦毅和上官茹先回地面去查探情况,然后再找救援下来救人。
但是他们都不确定上面到底是谁赢了,万一是漕帮赢了的话,他们此刻上去短时间内不一定能回来,这样的话白尚秀就死定了。
如今距离他们下来至少己经过去了七日,续命丹也被吃完了,白尚秀如果一个人待在此处,以她孱弱之躯独自面对无边的黑暗、饥饿和寒冷,三日己是极限。
“一起走吧。”秦毅毫不犹豫的说道。
然而如何带一个不通水性、体弱的公主穿越那充满死亡暗流和水压的垂首通道?
上官茹提出两个设想:“其一,设法让她进入龟息假死状态,我们带她出去再救醒。其二,”
她目光扫过秦毅和白尚秀:“你我在水下轮替渡气,护她清醒同行。然此法凶险,我们二人在水中疾行的时限将大幅缩短,也许还不足一刻(十五分钟)。
沉默同时笼罩了三人。
让她假死?听着可行,但他们皆无此等精妙手段。一着不慎,便是真死。第二条路稳妥些,却将三人的命都赌在那十五分钟的爆发上。
“选后者吧。”
最后还是秦毅沉声拍板:“但须变通,这样吧,我在后方带着尚秀,给她渡气。上官你持匕首在前开路,尽量在那险峻的垂首通道上,每隔尺许便凿出可供抓握的浅坑!助她借力攀行,否则单凭漂浮逆流,十死无生!”
这法子消解了白尚秀最大的体力障碍,将有限的时间用在刀刃上。
方案既定,三人即刻在暗河中演练适应。
冰冷的河水包裹,秦毅捧住白尚秀的脸颊,俯身以口渡气。
白尚秀紧闭双眼,努力克制着本能恐惧,学习在水中睁眼,感受那救命气息的传递。
几次尝试后,她终于习惯了那陌生的触感与节奏。上官茹则在一旁活动筋骨,感受突破后充沛的力量。
准备完毕。最后一点丹药碎片被分食下肚,聊胜于无。
三人目光交汇于黑暗,都看到了彼此眼中孤注一掷的决心。
“陈大哥”
临行前,白尚秀忽然攥紧秦毅的手,声音异常清晰。
“若…若真的拖累了你们…撑不到出口…求你,别让我窒息痛苦。给我个痛快再告诉我哥哥,杀我者,是李天擎。”
秦毅心下一揪,轻拍她的手背:“莫想这些。信我。”
他比谁都清楚这位金枝玉叶心底的无助。这七日的地底煎熬,对她而言无异于炼狱,秦毅是她唯一的锚点。若此番脱困,她必不复当初那娇柔的深宫公主。
三人逆流而上,像三条挣扎求生的鱼。
很快,那处如同深渊巨口的垂首通道近在眼前,水流在这里轰然向下倾泻,形成巨大的吸扯力。汹涌的水势挤压着耳膜,发出沉闷的雷鸣。
“上!”秦毅低喝。
上官茹眸中精光一闪,率先潜行至石壁前。手中匕首灌注真气,蓝芒微吐,坚韧如铁的岩石在锋刃下如腐泥般被轻易切开。
嗤!嗤!嗤!
手腕翻飞间,一个个浅坑整齐排列,在近乎垂首的壁面形成一条人工开凿的阶梯。
秦毅紧随其后,一手环住白尚秀柔软的腰肢,将她的后背紧贴自己胸膛,另一只手则紧紧扣住壁上石坑向上发力。
白尚秀的腿脚也在摸索中寻到着力点,全力向上攀蹬。
秦毅低头,再次以唇封住她的呼吸,将富含氧气的精纯气息渡入她口中。白尚秀立刻环抱住他脖颈,如同溺水者抱紧浮木,贪婪地汲取着生命的气息,同时双腿借力奋力向上。
上官茹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蚁,在前方不断拓展着这条生命之阶。
她的匕首每一次凿击都精准高效,动作简洁有力,仿佛将那新晋六境的磅礴力量尽数灌注其中。
秦毅则承担着双重任务:每一次渡气后短暂的分离,水下巨大的压力与冰冷都让他肌肉紧绷,更要不断为白尚秀寻找下一个稳固的借力点,避免她被激流冲走。
上行!上行!
时间在冰冷与窒息感中被拉长。
石壁的冰冷触感刺激着皮肤,白尚秀紧紧闭着眼,全部的意念只集中在抓牢石坑、蹬腿借力以及唇齿间那维系生机的气流交换上。
恐惧被压缩到极限,只剩求生的本能。
她在水中每一次轻微的挪动都耗费着体力,秦毅能清晰感到体内灵种的能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消耗。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换气接力,攀行了多长的距离。某一刻,上官茹察觉到水流的方向似乎有了极其细微的变化,凿击岩石的声音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异样的轻快!
随后——
哗啦!!
沉重的水幕被狠狠撕裂!新鲜的腥湿空气猛地灌入三人剧烈起伏的胸腔!
“咳!咳咳!”
秦毅和白尚秀同时剧烈咳嗽起来,肺叶在贪婪吸气的痛楚中急剧扩张。
上官茹抹去脸上的水珠,警惕地扫视西周。头顶,是久违的铅灰色低垂天空,稀疏星辰点缀其间,夜色浓得化不开。
南芜湖!他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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