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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千金寨致命的诱饵

一周之后。

一列通体漆黑的防弹专列,

在两列重型装甲列车的拱卫下,汽笛长鸣驶离了奉天车站。

车头之上,巨大的蓝天白日旗,

与东北保安司令部的“帅”字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沿途铁道线上,每隔五十米便有一名荷枪实弹的奉军士兵,

身姿笔挺肃杀之气瀰漫。

天空上三架德制“容克”侦察机组成品字编队,

低空盘旋,引擎的轰鸣声宣示著不容侵犯的威严。

如此阵仗,迅速成为驻奉天所有外国记者追逐的焦点。

《泰晤士报》驻奉天记者发回总部的电稿內容简练:

“张將军此行,名为视察实为武力巡游。

安保规格超越欧洲君主,印证日方暗杀传闻非虚。”

电文经由海底电缆,很快传遍了世界。

东京,陆军参谋本部。

土肥原贤二將手中报纸死死攥成一团。

那张惯於阴鷙的脸此刻扭曲,儘是狰狞。

“愚蠢!狂妄至极!”

低声咆哮,唾沫星子喷溅。

“凭这些铁皮罐头,就想挡住大日本帝国的利刃?痴人说梦!”

“这是挑衅!是对帝国的公然羞辱!”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身著陆军大佐军服面容枯槁,一双眼睛阴冷似毒蛇盘踞。

此人正是“天照”行动小组的直接负责人,

板垣征四郎的得意门生,石井四郎的心腹爱將——和知鹰二大佐。

在七七事变中,因张汉卿提前备战,他的阴谋才功亏一簣。

和知鹰二对土肥原的怒火置若罔闻。

双眼盯著那份由潜伏特务用生命换来的张汉卿视察路线图。

“土肥原君,愤怒无济於事。”

嗓音乾涩,“张汉卿越是张扬,越是暴露他內心的虚弱。”

“他企图用这种虚张声势的把戏,嚇退我们。”

“他打错了算盘。”

“这恰好,为我们创造了天赐良机。”

铅笔在地图上一个名为“千金寨”的地点,画下了一个红圈。

“此处,乃抚顺煤矿的核心。

地势复杂,矿洞如蛛网,三教九流混杂,是天然的猎场。

根据情报,张汉卿的专列会在此停留超过六个钟头。

並且,他会下车步入矿区,与矿工短暂交流以示亲民。

这便是我们的可乘之机。”

土肥原贤二凑近地图,眼底浮现疑虑:

“和知君,这会不会是对方布下的圈套?”

“当然是圈套。”

和知鹰二嘴角露出森白牙齿在光线下反射出冷芒,可就算是圈套我们也必须踏进去。

天皇陛下与整个帝国,都在看著我们。

『天照』行动,绝无失败的余地。”

霍然起身,望向窗外那轮悬於高空的太阳。

“帝国最精锐的『菊』与『刀』两组,已经先行出发。

將化身矿工与维修员,提前渗入矿区。

携带了有新式微型炸弹与氰化物毒气。

只要张汉卿进入伏击圈,炸弹便会製造混乱。

毒气瀰漫之际,便是帝国剑道大师献上致命一击之时。”

自信感染了土肥原。

“为求万全,我还备有后手。”

和知鹰二的手指移向专列必经的一座铁路桥,

“『樱』组会在桥下,预先安置足以炸毁桥樑的烈性炸药。

倘若矿区行动受阻,他们会立即引爆,送张汉卿连同他的铁王八一起沉入深渊。”

“土肥原君,此番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和知鹰二的声音里,满是运筹帷幄的篤定。

对此次行动抱持同样信心的,还有来自南京的“协助代表团”。

团长沈醉,乃戴笠麾下四大金刚之一,以心狠手辣闻名。

此刻正藏身於一辆轿车內,举著望远镜,观察著张汉卿的专列。

沈醉放下望远镜,不屑撇撇嘴。

心里琢磨著顶头上司戴笠的话,这张汉卿就是个外强中乾的草包,

真有能耐,何须摆出这等唬人的排场。

身旁的副手压低声音问:“沈座我们当真只是旁观?”

沈醉发出一声冷哼:“自然不是。

老板有密令。

若日本人得手,我们须不计代价,抢在他们之前夺取张汉卿的隨身文件与密码本。

若是日本人失手”

他话音一顿眼底泛起凶光,“我们就推他们一把。”

“总之,张汉卿,绝不能活著离开抚顺。”

“这是委员长,亲自下达的死命令。”

三方势力,各藏私心,都自认为是执刀的猎人。

殊不知,他们早已踏入了少帅为他们精心构筑的猎场。

抚顺,千金寨煤矿。

张汉卿的专列准时抵达。

欢呼声震天动地,身著笔挺的將官服,从车厢內走出。

郭松龄与一眾卫士,將其牢牢护在核心,神情紧绷。

方圆五百米之內,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之森严,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张汉卿含笑,朝欢迎的人群挥手示意。

视线看似隨意掠过人群,却已將几名格格不入的身影锁在心底。

那些人脸上虽涂满煤灰,但紧绷的站姿警惕的扫视, 以及藏在袖口里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都与周围真正的矿工迥异。

还发现了几名穿著粗布衣,手腕上却戴著名贵瑞士手錶的“矿工”,想必是南京来的“朋友”。

张汉卿心底冷笑。

鱼儿,都入网了。

依照预定流程与矿区负责人握手交谈,询问生產近况。

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下午三时。

在所有媒体的镜头聚焦下,张汉卿不顾郭松龄的“劝阻”,

坚持要亲自下一处竖井,慰问井下作业的矿工。

此举令在场眾人无不心头一紧。

而暗中窥伺的和知鹰二与沈醉,呼吸霎时停滯眼中爆出贪婪的光。

时机已到!

当张汉卿的身影被黑漆漆的井口吞没。

和知鹰二立刻通过隱蔽的无线电,下达指令。

“动手!”

几乎同时,沈醉也对手下比了一个准备突袭的手势。

然而,他们期待的爆炸与混乱並未发生。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时间缓慢流逝。

矿区內,除了机器的轰鸣,依旧平静。

和知鹰二心沉了下去,一股不祥的预感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抓起无线电,一遍遍呼叫著“菊”组与“刀”组,回应他的只有沙沙的电流噪音。

“八嘎!出事了!”他霍然起身正欲下令撤退,却为时已晚。

尖锐的警报声划破长空,撕裂了矿区的平静!

藏於各处山头的巨型探照灯齐齐大亮,强光瞬间驱散了所有阴影整片区域亮如白昼!

无数早已埋伏的奉军士兵,从工事与矿洞中涌出端著上膛的衝锋鎗,

自四面八方合围而来,黑洞洞的枪口封死了所有退路。

“怎么回事?!”

和知鹰二看著这惊天逆转,大脑一片空白。

沈醉则在警报响起的瞬间,便反应过来。

“不好!是陷阱!我们中计了!快撤!”

他领著手下,转身冲向预留的退路。

没跑几步一堵由卫队组成的人墙,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首者,正是戴安澜。

脸上掛著猫捉老鼠般的笑意。

“沈醉,別来无恙。

奉少帅之命,在此恭候多时了。”

“少帅说,抚顺的煤又黑又硬,怕各位贵客吃不惯。

特地备下了好酒好菜,想请各位去奉天盘桓数日。”

望著戴安澜身后那些冰冷枪口,沈醉的脸色顿时惨白如纸。

或许从踏入抚顺的那一刻起,他们便不再是猎人而是猎物。

另一边,张汉卿刚刚下过的那处竖井。

矿井的绞盘开始转动,发出沉重的吱嘎声。

铁笼升出井口,里面站著的並非张汉卿,而是面色冷峻的杨宇霆。

手提著个麻袋,隨手扔在地上。

麻袋口鬆开,几颗死不瞑目的人头滚落出来,正是“菊”组与“刀”组的头目。

在他们动手的前一秒,埋伏在井下的奉军特战队员已利落割断了他们的喉咙。

杨宇霆將人头踢到早已嚇得瘫软的矿区负责人脚边,声音冰冷:

“告诉日本人,也告诉南京。

此地是东北。

在这里,是龙得盘著。

是虎得臥著。”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铁路桥下。

负责爆破的“樱”组,也迎来了他们的终结。

就在他们安放好炸药,准备连接引信的剎那,

数十名身披吉利服的狙击手从两岸丛林中同时开火,密集的弹雨將他们撕成了碎片。

一场针对张汉卿的惊天杀局,尚未真正开演,便被以碾压之势彻底粉碎。

而在千金寨最深处的一条废弃矿道內,

真正的张汉卿,正与身穿破旧袄的中年人围坐篝火旁。

那人饱经风霜,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汉卿同志,”中年人把一块烤熟的土豆递过去,

“你这次的动静,可真是让人心惊肉跳。”

张汉卿接过土豆,吹了吹热气,笑道:

“不动一动,又怎能把那些藏在暗处的牛鬼蛇神,都给请到檯面上来呢?”

“更何况,”

他望向中年人目光真诚,“不闹出些场面怎能有机会,来见您这位真正的朋友?”

中年人闻言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在幽深的矿道里迴荡。

“你送来的电台和药品,可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我代表组织,谢过你了。”

“无需客气。”

张汉卿说道,“我们都是为了这个国家,都有共同的敌人。

帮你们就是帮我自己。”

“说得好!”

中年人重重頷首,“那这次,你又想让我们帮你做些什么?”

张汉卿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了几句。

中年人听罢,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

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却又难掩兴奋。

“汉卿同志,你这可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我只能说,我尽力而为。”

“有您这句话,足够了。”

张汉卿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煤灰。

“外面的大戏该收场了,我也该回去,

会一会我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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