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露娜。”

爱音终于下定了决心，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绝。她依旧没有回头，后背挺得笔直，只是攥着被角的手，指节绷得发白。

“我已经累了。” 她顿了顿，像是在平复翻涌的情绪，声音里带着刻意压下去的哽咽，“而且，现在的我，也做不到继续陪着你了。”

她不想耽误樱小路。这个刚找回情感的女孩，本该拥有明亮的未来，该学着感受更多美好，而不是被自己这注定走向落幕的人生困住，最后还要承受撕心裂肺的离别之痛。长痛不如短痛，现在推开她，或许还能让她慢慢退回原本的平静里。

樱小路握着她的手突然一空 —— 爱音抽回了手，还轻轻推开了她。那力道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樱小路心上，让她瞬间慌了神。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像是心里最重要的东西要被夺走，恐慌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她下意识往前半步，红瞳里满是执拗，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我不走。”

情绪像是被戳破的堤坝，瞬间在樱小路心底汹涌喷发。各种各样陌生的感受在她脑海里冲撞回荡 —— 慌乱、不舍、委屈，还有一种让她胸口发闷、眼眶发酸的钝痛，密密麻麻地缠绕着心脏。

她已经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判断力，也失去了对情绪的控制。只觉得鼻腔一酸，眼眶瞬间变得湿润，有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

这是她第一次流泪。

樱小路抬手，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脸颊上的湿痕，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陌生又清晰。她看着爱音依旧紧绷的背影，看着那微微颤抖的肩膀，突然上前一步，从身后轻轻抱住了爱音。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笨拙，下巴轻轻抵在爱音的发顶，声音哽咽着，带着哭腔：“不要赶我走……”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拥抱别人，第一次任由情绪失控。怀里传来的单薄触感，让樱小路更加确定 —— 她不要什么 “平静”，也不怕什么 “离别”，她只想抓住眼前这个人，抓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我陪着你…… 不管多久，我都陪着你……” 她反复呢喃着，眼泪掉得更凶，浸湿了爱音的病号服肩头。

爱音此刻已然被震惊得大脑宕机了。

露娜…… 她哭了？

那个始终面无表情、连 “情绪” 二字都显得陌生的露娜，竟然哭了？而且是为了自己？

背后传来的温热湿润，透过薄薄的病号服渗进来，带着一种滚烫的真实感，让爱音一时间失语。她僵硬地坐在那里，连眼泪都忘了掉，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反复盘旋 —— 她为我哭了。

樱小路还维持着从身后拥抱她的姿势，手臂收得不算紧，却带着一种怕她消失的小心翼翼，下巴抵在她发顶，哽咽的气息轻轻拂过发丝，带着哭腔的呢喃还在耳边回响：“不要赶我走…… 我陪着你……”

这是爱音从未见过的樱小路 —— 卸下了所有冷漠的假面，露出了最柔软、最真实的一面，连眼泪都带着不加掩饰的情绪。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是长久以来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应？是藏在心底的喜欢被人真切接住了？还是看着自己拼命想唤醒的光，终于为自己亮起时的动容？爱音说不清，只觉得心里又酸又胀，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意，驱散了病房里的寒凉。

她缓缓回过头，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银发少女。樱小路的红瞳泛红，脸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肩膀微微颤抖，像个终于找到宣泄出口的孩童，把那些长久以来缺失的、压抑的情感，在此刻毫无保留地发泄了出来。

没有了平日的冷漠，没有了刻意的平静，只有最纯粹的难过、不舍，和那份 “不想失去” 的执拗。

爱音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樱小路脸颊上的泪痕，动作温柔得不像话。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她眼眶一热，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却不再是之前的绝望与不甘，而是带着一丝释然与珍惜。

“露娜…… 你…… 哭了呢……”

爱音的声音轻轻的，带着泪后的沙哑，却藏着难以言喻的温柔。她望着眼前泪痕未干的银发少女，心里清清楚楚 —— 那个无感情的人偶早已不复存在，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活生生的、会哭会痛、会牵挂的樱小路露娜。

她终究还是让步了。理智的拉扯还在，可私心却占了上风 —— 她想和喜欢的女孩多待一会儿，想把剩下的时光都攥在手里，想让这份双向的牵挂，再延续得久一点。

爱音抬起手，指尖轻轻蹭了蹭樱小路泛红的眼眶，眼神里满是认真：“露娜，如果你答应我，在我离开后不许难过，我们就继续履行之前的约定，好吗？”

樱小路的红瞳猛地一缩，握着爱音的手不自觉收紧。她不想答应这个约定 —— 如果爱音不在了，她怎么可能不难过？可看着爱音眼底的期盼与不舍，看着那抹带着脆弱的笑容，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哭后的哽咽，却异常坚定，“我答应你。”

哪怕这个承诺根本做不到，哪怕她知道自己未来一定会被思念淹没，她也想满足爱音最后的心愿。

樱小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向前探身，双臂紧紧环住了爱音，力道大得像是怕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她把脸埋在爱音的颈窝，鼻尖萦绕着爱音身上淡淡的、混合着消毒水味的馨香，之前压抑的哽咽再次溢出喉咙，却不再是失控的宣泄，而是带着珍惜与眷恋的轻颤。

“不要离开。” 她闷闷地说，声音被布料捂住，显得有些模糊，却带着执拗的祈求，“哪怕…… 哪怕只有一天，也不要先放开我的手。”

爱音被这突如其来的紧抱勒得微微一怔，随即抬手，轻轻环住樱小路的后背，指尖顺着她的银发轻轻摩挲。感受着怀里人滚烫的温度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樱小路的肩头。

“好。” 她轻声应着，声音温柔，“不放开，一直陪着你。”

病房里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户落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把所有的遗憾与不安都暂时隔绝在外。此刻没有漫长的未来，没有遥远的约定，只有彼此紧贴的心跳，和这份不愿放手的、沉甸甸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