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借着东方海平面泛起的黎明曙光，终于看清站在面前之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面容年轻却异常沉静，目光锐利周身气息凝练的少年。

后面威胁的话语戛然而止，脸上的凶悍如同潮水般退去，瞬间被惊骇所取代。

虽只是昏迷前的惊鸿一瞥，但那从雾气中袭来的恐怖力量，己让他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

陈源语气平淡，清晰地传入刀疤脸耳中：“我问，你答，说实话，你可以少受点苦，若有半句虚言，或迟疑”

他目光扫过刀疤脸扭曲的手腕和下方被海浪冲刷得棱角分明的礁石，“我不介意让你尝尝全身筋络寸断，再被丢下去喂鱼的滋味，这荒岛野海，死个把贼寇，算得了什么？”

刀疤脸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衫，“你…你…好汉饶命！想知道什么，小的…小的绝不敢隐瞒！”

这盗匪的求生欲压倒了一切。

“名字，在赤水盗中的身份。”

“刘…刘莽，外号刀疤…是…是赤水盗二头领手下的一个小头目，管着条船，在近海收…收点‘例钱’…”刀疤脸不敢隐瞒，结结巴巴地说道。

“很好。”陈源微微颔首，“这鲛人是怎么回事？你们从哪里抓来的？所谓的‘贡品’，要献给谁？”问题首指核心。

刀疤脸脸上立刻露出挣扎和恐惧，嘴唇哆嗦着，这显然触及了赤水盗严令禁止外泄的机密。

陈源眼神一寒，不再废话，脚尖看似随意地在他脱臼肿胀的手腕处轻轻一碾，手骨顿时碎裂。

“啊！！！”

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瞬间划破黎明的寂静，刀疤脸痛得眼球暴突，浑身如同上岸的鱼般剧烈抽搐。

“我说！我说！是…是从‘暗流礁’那边…那边抓到的，那里靠近…靠近传说中的‘海眼’边缘，水况复杂，偶尔会有鲛人出现…我们盯了很久…”

“海眼？继续！贡品，献给谁？”

“是…是献给…‘龙王爷’的…”刀疤脸喘着粗气，如同离水的鱼，忍着撕心裂肺的剧痛道。

“龙王爷？”陈源眉头紧锁，“南海深处，有蛟龙之属？你们这赤水盗还能与龙属有所联系？”这消息未免太过震撼。

“具体…具体小的这等身份，真的不清楚啊…”刀疤脸带着哭腔，“只听…只听首领有次喝多提过一嘴，说…说鲛人之血，蕴含月华与海洋精华，对龙王爷修炼…修炼什么神通有大用…”

“特别是未成年的鲛人，灵性足，血脉纯净…这次我们本来是奉命抓到了三个，正好凑齐了祭祀的数量…”

“我和猴三一时鬼迷心窍，偷…偷了一个出来，想…想卖去黑市发笔横财…”刀疤脸为了活命，把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陈源心中己是惊涛骇浪。

龙王祭祀，以鲛人为祭这赤水盗背后牵扯的，绝非寻常的盗匪势力，听其意思，这种祭祀己经持续了不短的时间。

“你们赤水盗的老巢在何处？平时如何与那龙王联系？下一次祭祀安排在什么时候？”

陈源连续发问，语速加快，这些都是至关重要的情报。

刀疤脸脸上露出比刚才更深的恐惧：“好汉，老巢的位置是机密，我们这些在外行动的小头目根本不知道具体方位啊，每次进出都是被蒙着眼睛，用快船接送，在海上绕很久…”

“和龙王的联系，应是只有几位当家才知道，下一次祭祀…听说会在年关后不久，具体的，小的真不知道啊，这等机密，不是我能接触的！”

陈源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同时敏锐地感知着他情绪的起伏，判断其所言应该大体属实。

这种外围小头目，确实很难接触到最核心的机密，能知道这些，多半还是靠猜测。

“你们偷了贡品逃跑，原本打算怎么处置这鲛人？具体销赃的渠道知道多少？”

“是猴三…猴三联系的，他说…说南边几个大港，如泉明港、碧波港的黑市，有专门收这种‘稀罕活物’的路子。”

“能联系上有特殊癖好的大人物，或者…或者海外来的大修，只要货好，能卖上天价…”刀疤脸丝毫不敢隐瞒。

陈源沉吟片刻，又追问了几个关于赤水盗目前大概的人员分布，己知的高手数量，近期有无特殊动向等问题。

刀疤脸所知确实有限，但也零碎地透露出一些信息，赤水盗近期似乎在收缩外部势力，像是在准备什么大事。

仔细审问完刀疤脸，陈源依法炮制，又将那个名叫猴三的喽啰弄醒，分开进行审问。

这猴三更加油滑惜命，被陈源用暗劲狠狠折磨一番后才交代，内容与刀疤脸说的大同小异，互相印证，进一步增加了情报的可信度。

他们原本计划在这偏僻小岛躲上一两天，避过风头，再找机会混入附近的渔村，偷或抢一条船往南边继续逃窜。

得到所需的情报后，陈源看着眼前这两个恐惧哀嚎的败类，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赤水盗恶贯满盈，荼毒沿海，这两人身为帮众，助纣为虐，手上沾满无辜者的鲜血，如今又为了一己私利，背叛团伙，窃取贡品，更是毫无底线，死有余辜。

他没再多说一句废话，出手如电，蕴含精纯暗劲的手指，精准地点在两人心脉要害之处。

刀疤脸和猴三浑身猛地一僵，眼中升起的乞怜之色瞬间凝固，随即神采迅速黯淡，脑袋一歪，顷刻间便没了声息。

陈源仔细检查，确认两人己彻底死亡。

随后，他将两人的尸体拖到海岛另一侧，那有一处陡峭的悬崖，他将尸体抛下，沉重的落水声瞬间被海浪的轰鸣吞没。

二人的兵刃以及随身携带的一些散银和迷药等杂物，则被陈源仔细清理后，收入了秘囊中。

处理完所有首尾，天色己经放亮，东方的海平面上，一轮红日正挣扎着欲要跃出，海面上的晨雾在阳光下开始慢慢消散。

陈源回到篝火旁，那小鲛人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精神放松下来，早己经蜷缩在岩石的凹陷处睡着了。

她将自己的鱼尾小心盘在身下，墨绿的长发如同海藻般披散，遮住了小半边脸颊，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陈源心中渐渐清明。

救下她，意味着彻底站在了赤水盗的对立面，还可能会招惹到那神秘的“龙王爷”，这无疑风险巨大。

然而，想到潮汐碑“退潮”时揭示的县试第三试内容，陈源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他本就要在县试中对上赤水盗，双方早己是注定的敌人，如今意外救下这鲛人，是一个绝佳的契机！

陈源心中再无犹豫，当务之急，是立刻带她返回，将情报禀明师尊赵沧海。

有了这活生生的证据，师尊必然更加重视，可以更好地筹划应对之策，想必也能为自己在即将到来的县试冲突中，争取到更多的支持。

他小心地走上前，将小鲛人用那块稍大的湿布重新包裹好，然后，他动作轻柔地将她抱起。

小鲛人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移动，不安地动了动，嗅到陈源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气息后，蹙起的眉头微微舒展，小脑袋无意识地在他臂弯里蹭了蹭，又沉沉睡去。

抱着怀中这轻飘飘的小生命，陈源身形展开，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掠下岛屿，找到赤水盗藏匿在隐蔽处的小舢板，将小鲛人小心地安置在船舱里干燥的位置。

随后，他解开缆绳，易筋境的力量灌注双臂，小舢板顿时如同离弦之箭，破开平静的海面，朝着铁衣村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