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虽然没想明白这凤清贤为何对自己有些莫名的警剔,但他能看出来对方的别扭。
对此,陈默并不在意,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对着他点了点头:“凤少爷不必多礼,我们各论各的就好。”
算是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
而这份体贴反而更显成熟气度,让凤鸣春暗暗点头。
寒喧过后,
凤鸣春那资深玩家的本能,让他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扫过林秋宇紧紧攥在手里的东西。
下意识的仔细瞧了过去。
看清楚是一块金镶玉牌后,他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起来。
“等等!”
凤鸣春上前半步,目光灼灼地盯着林秋宇的手,“秋宇小子,你手里这块玉牌……刚才光顾着说话没留意,现在一看……能否再借老夫仔细瞧瞧?”
凤鸣春语气里的郑重,与刚才闲聊时截然不同。
林秋宇愣了一下,见姐姐微微点头,便小心翼翼地将玉牌递了过去:“凤老师,您请看。”
到凤鸣春这个级别,手稳的自然不用说。
什么一个不小心摔碎到地上,那种场面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发生,那就是故意摔的!
凤鸣春接过玉牌,动作无比自然。
他并未使用任何衬垫,而是直接以左手掌心稳稳托住玉牌,指腹感受着玉牌本身的重量与温度。他先是利用自然光,微微调整角度,仔细端详玉牌的整体形制、包浆的醇厚程度以及金玉结合的工艺细节。
随即,
他右手不知道从哪里取出来一个精巧的强光手电,但并未直接贴在玉上,而是保持一小段距离,斜向打光,让光线通过白玉部分,观察其内部结构的通透性、玉质的均匀度以及可能存在的天然纹理或绵絮。
同时,托着玉牌的左手手指极其轻柔地拂过黄金包边的每一个弧面与衔接处,那动作并非抚摸,更象是一种精准的触碰,以感受其工艺的流畅性与岁月的痕迹。
在其眸子中,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不存在,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方寸之间的金玉之上。
在这个短暂的过程当中,
这位宝岛古玩界的真-大佬,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呼吸都似乎放轻了许多,口中偶尔发出极轻的吸气声,眼神越来越亮,甚至带着一种发现珍宝的兴奋。
半晌,他的视线终于移动。
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凤清贤,语气严肃:“清贤,看清楚了。平日里总觉得自己有几分天赋,便眼高于顶。你秋月师妹当初不过学了四个月基础,如今这份眼力,你这点自傲又能算的了什么?”
凤清贤:??
啥玩意儿?
他怎么自傲了?
而且林秋月怎么可能只学了四个月的基础?她只是在店里学了三个月零二十三天,又不是没有去别的地方找别的老师学啊!!
凤清贤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但这时候,老头的目光已然转向了林秋月,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叹与激赏:“小月啊!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不,是刮目相看都不够!你这眼力……简直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啊!”
林秋月被夸得有些懵。
她意识到对方理解错了,刚想解释这不是自己看中的。
但凤鸣春已经继续说了下去,语气带着笃定的兴奋:
“如果我没看走眼,这应该是明中期宫内造办处流出来的定陵式金镶云龙纹玉牌!这玉,是上等的和田白玉,温润细腻,油性十足。这雕工,这五爪云龙的形态,灵动威仪,鳞片刻画一丝不苟,是典型的宫廷风格!还有这金镶的工艺,严丝合缝,历经数百年而不松脱,这绝非民间匠人所能为!”
凤鸣春深吸一口气,给出了最终的判断:
“好东西,真正的好东西!保存如此完整,品相堪称完美!小月,你这鉴玉的眼力,是跟谁学的,怕是快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一大通词藻说完后,
陈默听的都不禁暗暗点头。
只看了这么短的时间,但其说的结论基本上全对,就连命名都一个字没错。
他“看”到的名字,也是‘定陵式金镶云龙纹玉牌’。
很显然,这位的确是个高手。
老头年龄不小,但嘴皮子却依旧相当利索,仍在输出:
“小月,这块儿金镶玉你是在这条街上拿下的吗?花了多少钱?”
他伸出五根手指:“我猜一下,有没有中百万?”
“只要低于这个数,绝对不亏!”
可能是注意到了林秋月神态的变化。
还在说话的凤鸣春突然感觉到一阵略微不妙,也是找补道:“高于这个数了?六……七……没事儿,东西是真的好东西,平时很难遇到的。”
嗡——
林秋宇只觉得脑袋里象是有口大钟被狠狠撞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他眼睛瞪得滚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呆呆地看着凤鸣春手中仿佛散发着诱人光芒的玉牌,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明中期宫内造办处”
“典型的宫廷风格”
“真品中的真品”
“中百万”
……这一个个词汇是什么意思来着?
如果他没有听错,且没有理解错的话,中百万值得应该是五百万的意思吧。
他花了十七万四千八买来的东西,
转瞬间价值就翻了将近三十倍?
巨大的、不真实的幸福感混合着强烈的震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都有些变调:“五……五百万?我……我只花了不到十八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