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招高啊！
不问话，不吭声，就这么站着，那股子压迫感，比什么都强。
朱老二被杨爱国盯得浑身不自在，那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
那张笑呵呵的脸也快绷不住了。
这时候，陆宁开口了。
“大哥，您这……挺辛苦啊。”
陆宁装作一副刚入行、啥也不懂的愣头青模样，一脸“天真”地四处打量：
“这么晚了，就您一个人在家啊？”
这句开场白，看似是客套，实际上已经开始下套了。
“啊……是……是啊……”朱老二赶紧点头，“我这行当，就得起早贪黑的，习惯了。”
“哎？”陆宁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往里屋那张破床的方向瞅了一眼，“嫂子呢？
我们这砸门半天，嫂子怎么也没出来啊？
是不是回娘家了？”
陆宁故意把“回娘家”三个字说得特别随意，一边问，一边用眼角的馀光，死死地锁着朱老二的表情！
来了！
就在陆宁提到“嫂子”这两个字的一瞬间，朱老二那张强行堆笑的脸，猛地僵住了！
那双小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怨毒的凶光！
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但陆宁看得真真切切！
紧接着，朱老二的腮帮子猛地鼓了起来。
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捏在身侧的那双大手，也瞬间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个反应，太激烈了！
“妈的！
别跟老子提那个臭娘们儿！”
朱老二好象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就炸毛了！
猛地一巴掌拍在旁边那张油腻腻的桌子上，震得上面的酒瓶子“哗啦”直响！
“啥他妈的嫂子！
那贱人，早跟野男人跑了！”
朱老二气得满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跟蚯蚓似的，破口大骂：
“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娶了那么个玩意儿！
嫌老子穷！
嫌老子身上有味儿！
他妈的！
也不想想，要不是老子杀猪卖肉养着她，早饿死了！”
朱老二越骂越来劲，唾沫星子横飞，那股子滔天的怨气，几乎要化成实质了。
陆宁和杨爱国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数了。
这个朱老二，对他老婆，简直是恨之入骨！
朱老二骂骂咧咧地折腾了足足有两分钟，才好象是泄了气。
“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那张油腻的板凳上，端起桌上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半杯残酒，仰头就灌了下去。
“妈的……晦气！”朱老二拿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把嘴，“行了，二位警察同志，我婆娘的事儿，你们也别问了。
说吧，大半夜的来我这儿，到底啥事啊？”
朱老二总算是把话题拉回了正轨，显然是想赶紧把这俩瘟神送走。
杨爱国还是没说话，把“主攻”的位置，让给了陆宁。
陆宁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朱老二面前。
“朱老二，是吧？”陆宁的表情也收起了刚才的天真，变得严肃起来，“我们来，确实是有事情找你。”
“啥事？”朱老二的酒好象醒了一半，眯着眼睛，警剔地看着陆宁。
“是为了一件案子。”陆宁不紧不慢地说，“一件……跟你哥，朱老大，有关系的案子。”
“我哥？”朱老二一愣，那张络腮胡子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古怪，“朱老大？
我那个窝囊废大哥？
他……他能犯啥事儿？
连只鸡都不敢杀！
能有啥案子？”
“他不敢杀鸡？”陆宁抓住了这个细节。
“那可不！”朱老二一脸的不屑，“我那大哥，就是个废物点心！
从小胆儿就小！
也就只配在水库边上看看场子，做做小摊贩的事情！
他能犯事？
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搞没搞错，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陆宁没有再跟他废话。
从上衣的内兜里，缓缓地，掏出了那张已经被捏得皱巴巴的全家福照片。
在朱老二疑惑不解的目光中，陆宁把照片，递到了朱老二的眼前，用手指，点在了照片上那个笑魇如花的姑娘脸上。
“朱老二。”
陆宁的声音，显得异常冰冷。
“照片上这个姑娘，刘婷。”
“你，认不认识？”
陆宁的言语，在这间臭气熏天的破屋子里，却象是一根针，狠狠扎在了朱老二的神经上。
“这个姑娘，刘婷。”
“你，认不认识？”
陆宁把那张皱巴巴的全家福照片，又往前递了半分，照片上刘婷的笑容，在昏黄的灯泡底下，显得那么刺眼。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朱老二那张刚刚还因为骂老婆而涨红的脸，在看到刘婷照片的刹那，血色“唰”的一下，褪了个一干二净！
那张假惺惺的笑脸没了，那股子泼妇骂街的怨气也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穿了最深层秘密的、混杂着惊恐和暴戾的狰狞！
“你……你们……”
朱老二的嘴唇哆嗦着，那双藏在络腮胡子里的小眼睛，瞬间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瞪着陆宁，又猛地转向旁边的杨爱国。
他全明白了！
这俩警察，半夜三更砸门，又是查户口又是问老婆，全他妈的是障眼法！
他们是来要命的！
“我操你妈的！”
朱老二的理智，在那张照片出现时，就彻底崩断了！
没有象他哥朱老大那样哭爹喊娘，也没有狡辩半句。
这个杀猪的屠夫，做出了最符合他身份的选择——杀人灭口！
“给老子去死！”
朱老二猛地一声咆哮，那只刚才还端着酒杯的手，闪电般地扫向身边的破桌子！
桌子下方，隐秘的藏着一把油腻腻、黑乎乎的尖刀！
刀刃磨得锃亮！
那是一把杀猪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剔骨刀！
“小心！”
杨爱国瞳孔猛缩，大吼一声，同时伸手就去抓腰间的警棍！
可他还是慢了半拍！
朱老二抄起那把剔骨刀，根本没管杨爱国，所有的恨意，全都集中在了眼前这个揭穿了他秘密的“小白脸”身上！
那壮得跟熊一样的身子，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个箭步就蹿到了陆宁面前。
手里的剔骨刀带着一股子浓烈的血腥味，恶狠狠地就朝着陆宁的心口窝捅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