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就是这!那小耗子留下的脚印到这就断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帮派成员,指着骑士机甲巨大的金属脚掌,向身后的男人汇报。
为首的壮汉,半边脸颊被粗糙的生锈金属所取代,他就是“锈蚀深渊”里凶名赫赫的铁颅帮首领,“铁腭”。
“嘿,管她什么耗子,”铁腭大笑起来,“看看这大家伙!这肩部的复合装甲!这腿部的动力结构!拆下来卖给上层的狗腿子,足够我们换一整年的朗姆酒和真正的肉!发了!我们发了!”
帮派成员们爆发出了一阵欢呼,他们眼中闪铄着对财富的渴望,几个手脚麻利的甚至已经开始准备工具了。
巨大的阴影中,伊拉娜将自己瘦削的身体死死贴在机甲冰冷的腿部装甲上,金属的寒意通过薄薄的衣物刺入骨髓,但她浑然不觉。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每一次跳动都象重锤敲击着耳膜。她将那本刚刚到手的、被她视作“圣典”的操作手册紧紧抱在怀里,书本坚硬的边角硌得她生疼,但这疼痛却让她能保持一丝清醒。
他们的每一句亵读之语,都象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刺入伊拉娜的心脏。
那是神圣的造物!是她刚刚找到的、能将她从这片地狱中拯救出去的唯一希望!
而这些人,这些巢都底层的蛆虫,只想把它拆成一堆废铁,去换取几口劣质酒和合成食物!
一股愤怒的火焰,在她胸中熊熊燃烧。
“喂喂喂!别碰瓷啊!各位大哥行行好,这玩意儿现在就是个空壳子!中看不中用啊!”
机甲内核内部,零号的意识体数据流已经扭曲成了尖叫的型状。他能通过机甲残存的传感器“看”到外面的一切,但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感,比他当初在数据海洋中沉沦时更加折磨人。
“你们看,这骼膊都断了一截,那炮管子里都能养一窝变异耗子了!真没什么值钱的!去隔壁垃圾山看看吧,我昨天好象还看到一台报废的哨兵机甲呢……”
零号的内心独白,伊拉娜一个字也听不到。她只听到铁腭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下达了让她肝胆俱裂的命令。
“别他妈愣着了!把‘热熔切割器’和‘爆破罐’拿出来!先从这条骼膊下手,这玩意儿看着最完整!”
两个帮派成员狞笑着,从一辆简陋的拖车上抬下了一台笨重的设备。那是工业用的热熔切割器,它的高温足以熔化最坚固的合金。另一个成员则小心翼翼地捧着几个装满了不稳定化学品的爆破罐,准备安放在机甲脆弱的关节处。
“嘶——”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轻响,切割器的喷嘴亮起了橘红色光芒。灼热的空气让周围的景物都产生了扭曲,一股焦臭的设备预热气味扑鼻而来。
看着那致命的光芒,一步步逼近机甲那条雕刻着古老双翼雄鹰纹章的臂膀,伊拉娜的瞳孔猛然收缩。那雄鹰的翅膀上,每一根羽毛的刻线都充满了力量与神圣感,而现在,它即将被熔毁。
她脑海中闪过自己在地狱般的巢都底层挣扎求生的日日夜夜;闪过油指商人克扣她食物时那轻篾的眼神;闪过在废料堆中与变异生物搏命的每一个瞬间。
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这台机甲,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希望。
“卧槽要动手了!真动手了!伊拉娜!快跑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对,留得机甲在才有机会开啊!你快走,我来想办法……我想个屁办法啊!”
零号的吐槽已经带上了哭腔。他将自己全部的意识凝聚成一股数据洪流,疯狂地冲击着内核中一条沉寂了百年的备用能源线路。“给我动一下!哪怕只是一下!!”。刚才那一下,已经耗尽了他积攒的全部“能量”,内核再次陷入了死寂。
“这剧本不对啊!哪有主角一穿越过来就要被人大卸八块的呀!裁判在哪?我要上诉!我要上诉!”
就在零号觉得自己的穿越生涯要在一开始就戛然而止时,他感知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情感洪流,从伊拉娜的身上载来。
那不是恐惧,而是被逼到绝境后,升华而成的、纯粹的愤怒!
伊拉娜紧咬着下唇,一丝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她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圣典”,又抬起头,看了一眼那即将被亵读的“神体”。
逃跑?
她的一生都在逃跑。
但这一次,她不想再跑了。
伊拉娜猛地从阴影中冲了出来,脚下的碎石被她踩得嘎吱作响,这个突兀的动作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她就那样站在巨大的机甲脚下,瘦削的身影与背后的钢铁巨人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仿佛是神话中守护圣殿的最后一位祭司。她双手紧紧握着那根早已磨平了棱角的简陋铁矛,用尽全身的力气稳住颤斗的身体,将矛尖直指着铁腭,发出了此生最响亮、最坚定的呐喊:
“不许碰它!!这是万机之神的神体!!”
她的声音因用尽全力而有些嘶哑,却蕴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志,在这片充斥着贪婪与暴力的废墟中,如同一道惊雷炸响,让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滞。
切割器的嗡鸣声停了下来。灼热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少女身上。
铁腭脸上的惊讶,缓缓转变为一种极度的轻篾与残忍。他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伊拉娜,仿佛在看一只冲着巨兽嘶吼的蝼蚁。
他狞笑着,单手柄玩着那柄比伊拉娜大腿还粗的巨型金属扳手。
“小耗子,”他的声音充满了戏谑与杀意,“你这是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