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娜瘫在驾驶座上，过了很久，才终于找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她抬起手，擦掉嘴角的血迹，指尖的触感冰冷而黏腻。

外界，曾经的“巨人坟场”已经变成了一个冒着黑烟的巨大熔坑，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烧熔后的刺鼻气味和一股……烤肉的焦香。

铁颅帮，没了。

她复仇了。

但那股滔天的怒火退去后，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空虚和一丝寒意。她的大脑无法处理刚才发生的一切。

“神……神明大人？”伊拉娜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驾驶舱中响起，“那……那是什么？”

她需要一个解释。任何解释都行。

零号那神圣威严的电辅音，在延迟了几秒后，才缓缓响起。

【那是神皇之怒，我的信徒。】

零号内心os：“呼……吓死爹了，差点就宕机了。系统自检跑了半天，还好内核没当场裂开。这家伙，情感输出也太猛了，差点把我这穿越者的cpu都给干烧了。”

伊拉娜皱起了眉头，她那拾荒者的大脑里充满了问号。巢都底层也流传着关于帝皇神威的传说，通常都是金光闪闪、圣歌环绕，或者干脆就是从天而降的轨道轰炸。

可是一个飞出去的拳头……这画风是不是有点太……朴素了？

“为……为什么是拳头？”伊拉娜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神皇的怒火，不应该是圣光，或是闪电吗？我听说过……”

【繁复，只会削弱神威。】

零号的声音瞬间变得宏大而庄严，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哲学思辨感。

【光与电，皆为能量之表象，需要介质，亦会衰减。而将愤怒与意志本身，直接凝聚为‘实体’，化为击碎万物之铁拳，此乃最纯粹、最直接、最不讲道理的力量体现！它摒弃了一切虚无缥缈的能量形态，回归了‘毁灭’这一概念的最终形态！】

零号内心os：“编，我接着编！总不能告诉你这是致敬伟大的魔神z吧？什么光子力射线、胸部火焰，哪有‘rocket punch’来得简单粗暴有冲击力！这叫暴力美学！是男人的浪漫！她一个巢都土着，懂个锤子！”

伊拉娜被这套神学理论砸得有点晕。

听起来……好象……很有道理？

零号内心os：“我他妈真是个天才！这套说辞，逻辑自洽，逼格拉满，充满了哲学的思辨！回头再随便编几个古代stc的名字，什么‘意志实体化引擎’、‘概念打击模块’，齐活了！”

意志的实体化？概念的具象化？

这些词汇远远超出了伊拉娜的理解范畴，虽不明觉厉，听起来就无比强大。原来，自己之前对力量的认知，是如此的肤浅。

她心中的困惑，瞬间被一种明悟和敬畏所取代。

然而，就在这神圣的氛围中，一个极不和谐的、轻快的、她从未听过的古怪小调，从扬声器里哼了出来。

调子只响了一声就戛然而止。

驾驶舱内再次陷入寂静。

伊拉娜眨了眨眼，刚才那是什么？某种……神圣的战歌前奏？听起来有点……活泼？

她迟疑地问：“神明大人，您……刚才是在歌唱吗？”

【……】

她心中的困惑，被这套歪理邪说抚平了大半。但另一个疑惑，却悄然浮了上来。

从苏醒到现在，这位“神明大人”时而威严神圣，说出的话每个字都充满了神学哲理；时而又……有些过于活泼，甚至可以说是“轻浮”。

比如刚才，她好象听到他在用一种奇怪的调子哼着什么“想い出は亿千万”之类意义不明的祷言。

再比如刚才，在她濒死之际，他诱导自己献祭情感时，那种急切的语气，与其说是神明的指引，不如说象是一个……老板在忽悠员工加班。

神，会是这样的吗？

伊拉娜的嘴唇动了动，一个大胆的问题，脱口而出。

“你……你真的是万机之神的一部分吗？”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斗，“我感觉，你更象一个……一个活生生的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

死寂。

这一次是真正的死寂。

零号内心os：“我趣！不是吧阿sir！这都能察觉到？！我的演技这么差吗？不应该啊！我这又是电辅音又是混响的，神棍范儿拉满了啊！她这是什么野兽般的直觉！完蛋了完蛋了，这要怎么圆？告诉她我是个来自21世纪的穿越者，你的神体其实是我家手办？她不得当场把我这内核给抠出来扔了啊！”

就在伊拉娜以为自己触怒了神明，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的时候，零号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他没有使用那种宏大威严的电子圣音。

他的声音褪去了所有的伪装，变得清淅、混合着疲惫与真诚。

“我曾是。”

“但如今，我更是‘天罚骑士’之魂。我的命运，已与你紧密相连，伊拉娜。”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瞬间击中了伊拉娜的心。

她不知道什么是“天罚骑士之魂”，但她听懂了后半句。

【我的命运，已与你紧密相连】。

这就够了。

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我明白了。”伊拉娜低下头，轻声回应。两人之间的关系，在这一刻，悄然发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好了，感性的时间结束。”零号的声音又恢复了神棍的腔调，但不再那么高高在上，“抒情不能解决问题，小姑娘，我们现在有大麻烦了。”

一张巨大的、3d结构图，被投射在伊拉娜面前的战术界面上，正是“天罚骑士”的内核——“铸造者”。

【神威的代价，需要偿还。】零号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内核结构濒临崩溃，能源约束力场失效，我们必须立刻进行修复。否则，七十二个标准时后，我们就会一起在这儿，变成一朵非常、非常、非常大的烟花。】

紧接着，一张清单在结构图旁边展开。

【初级修复所需材料清单】：

-高纯度精金传导线（5米）

-赫拉迪克能量稳定器（1个）

-泰拉标准神经织网接口（3个）

-……

伊拉娜看着那份清单，越看心越凉。这些东西，别说见了，她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些……我去哪里找？”

清单的最后一行。

【内核裂纹填充物：活性灵能水晶碎片（最少3克）】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标注。

【极度稀有。可能存在于……古代机械修士的埋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