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哪里是选择题，这分明是告诉我，花圈喜欢白色的还是黄色的！”

零号在精神链接里发出无声的尖叫。

驾驶舱内，伊拉娜一言不发，她那张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但握着操纵杆的手，稳定得象焊死在上面一样。

这种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冷静，反而让零号更加抓狂。

【姐啊！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这么淡定我压力好大啊！】

就在这时，洛马克斯那沉稳如铁的声音，通过舰队通信传了过来。

“命令，所有单位，立刻对不屈信念’号残骸进行回收作业。

装甲板、武器数组——”

老将的命令没有一丝动摇，仿佛眼前的绝境，不过是另一场需要打赢的战役o

零号微微一愣。

对啊，打不过，我还不能捡垃圾吗？

刚刚吞了“潜能奇点”的新生内核，正有一股庞大的力量无处宣泄。那股源自waaagh！力场的“俺寻思之力”，就象一个刚刚安装好的顶级od，还没来得及体验。

【只要我寻思，废铁就能变达？】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零号的数据库里成型。

“伊拉娜，把骑士开过去！”零号的指令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让他们把回收的废料都扔到我们周围！”

无数工程艇和机仆拖拽着扭曲的装甲、断裂的炮管、烧焦的线缆，将它们堆积在“方舟骑士”的周围。

下一秒，奇异的景象发生了。

“方舟骑士”胸口的三位一体内核，那交织着金、绿、黑三色的光芒暴涨。

一股无形的力场扩散开来，笼罩了周围数公里内的所有金属残骸。

那些属于帝国的、棱角分明的残骸，与那些属于兽人的、粗犷狂野的碎片，开始在力场中分解、扭曲、重组。

“这块装甲太脆了，给它加点waaagh！的俺寻思它很硬”属性。”

“这门炮管射速不够，给它安个兽的简易加速线圈，炸膛了算我输。”

“无人机？太低端了！直接把兽人的脑子挖出来，塞进伺服颅骨里，造他几百个颅骨小子’！”

零号彻底玩嗨了。

一支风格诡异、缝合了帝国精密与兽人狂野的临时舰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打印”出来。

就在零号的创造欲达到顶峰时，赫克托的声音，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他的热情。

“零号，伊拉娜，最加密通信。来——赫菲斯托斯-iv。”

通信频道里，他成功绕过了星区的通信封锁，接收到了一份由考尔在最后关头传送出来的、极度悲观的战况报告。

全息投影在驾驶舱内展开。

画面里不再是那个一丝不苟、甚至有点洁癖的技术神甫，而是一个半边身体火花四溅、红色长袍破烂不堪的战士。考尔的背后，是爆炸和激光交织的炼狱。

“神圣的机魂！代行者！赫菲斯托斯-iv——正在陷落！”

考尔的声音嘶哑而急促，充满了静电的杂音。

“大贤者埃拉拉，那个守旧派的疯子—她叛变了！她的部队装备了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武器，一种“逻辑腐蚀’信标！它们能干扰，不，是“中和’您赐予我们的神圣逻辑！我们所有的神启’武器——全部失效了！”

零号的数据库里，某个局域的温度开始飙升。

【针对我开发的补丁？版本更新这么快？】

画面切换，变成了一副战术地图。代表考尔方的蓝色光点，被海啸般的红色光点包围，压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岌岌可危。

“埃拉拉的目标——不是占领！”考尔的分析义眼闪铄着绝望的红光，“她在清洗！系统性地摧毁所有与第十一军团有关的文档、设施，还有—所有见证过赫克托大人升’的技术神甫！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灭！”

赫克托那庞大的机体，在远处微微一震。

零号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信息，战报的最后一个画面，通过“方舟骑士”的传感器，直接烙印在了伊拉娜的视网膜上。

那是下巢，“锈蚀深渊”。

伊拉娜长大的地方。那个充满了铁锈味、机油味和绝望气味的钢铁从林。

此刻，它正被火焰吞噬。

橙红色的火焰，从那些熟悉的、歪歪扭扭的金属建筑间隙喷涌而出，将铁锈色的天空映照得如同地狱。

埃拉拉的护教军，那些冰冷的战争机器，正在无差别地向那些手无寸铁的拾荒者、劳工、甚至孩子开火。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

画面中，一个身形酷似伊拉娜幼时模样的女孩，在奔跑中被一道激光击中，无声地倒下。

没有惨叫，没有遗言。

只有焚烧一切的烈焰，和遍地的户骸。

这是埃拉拉送给“钢铁圣女”伊拉娜的“礼物”裸裸的羞辱和报复o

“方舟骑士”的驾驶舱内，响起了刺耳的警报。

【警告！驾驶员生命体征异常！】

【铸造者’内核能量输出开始失控性攀升！预计30秒后过载！】

三位一体内核的光芒不再稳定，金、绿、黑三色疯狂闪铄，一股足以撕碎星舰的能量正在其中蕴酿。

“伊拉娜！冷静！冷静下来！”零号尽全部算，试图安抚她的精神，“

这正是敌人想看到的！别被愤怒控制！”

他飞速调出星图和战力对比。

“看这里！我们距离赫菲斯托斯-iv有半个星区的距离，就算把所有能源都烧了，我们也无法在48小时内赶到！就算到了，我们面对的是一支有备而来的叛军，一个布下天罗地网的审判官，还有一支即将到来的、专门猎杀我们的太空死灵舰队！我们是在送死！”

他以为会听到愤怒的咆哮，会接收到“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回去”的非理性指令。

然而，什么都没有。

刺耳的警报声，停了。

那条在系统界面上疯狂跳动的、代表“临界愤怒”的红色曲线，在顶端停滞了几秒后，开始缓缓下降。

但它没有回到平时的基准线，而是在一个极高的位置，变成了一条绝对笔直的、纹丝不动的直线。

系统状态刷新了。

【精神状态：绝对意志】

伊拉娜关闭了外部影象，驾驶舱内恢复了昏暗。

她强制自己进入了战斗冥想的状态，切断了所有不必要的情感波动。

然后，一个平静到可怕的声音，在零号的精神链接中响起。

“零号。”

“—我在。”

“教我。”伊拉娜说，“如何指挥场必败的战争。”

零号的处理器，彻底宕机了。

他看着系统界面上，那条代表着伊拉娜精神力的直线。

那不是被压抑的愤怒，而是被愤怒锻造成了钢铁的意志。

她没有选择逃避，也没有选择玉石俱焚。

她选择面对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并要从中榨取胜利。

一股从未有过的、混杂着震撼、骄傲与沉重责任感的数据流，冲刷着零号的内核。

他不再是那个躲在幕后的宅男，不再是那个耍小聪明的神棍。

在这一刻，他是她唯一的武器，唯一的导师，唯一的希望。

零号收回了所有嬉皮笑脸的心思。

他进入了那片属于林奇记忆的、浩瀚如烟的数据库，那个刚刚升级完毕的“记忆文档库”。

这一次，他搜索的不是某个具体的机甲型号，也不是某个酷炫的必杀技。

他用前所未有的权限，向自己下达了一个全新的搜索指令。

“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