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音图萨满静静的观望着远处,一支狼狈的队伍缓缓映入眼帘。李超兰带着他的队伍,艰难地朝着村落走来。这支队伍人数大约八十余人,但每个人都灰头土脸,身上的衣物破损且沾满了尘土与血迹,他们的步伐沉重,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和悲伤。队伍中,一些伤员被同伴搀扶着,艰难地前行。
宝音图萨满看到他们,快步迎了上去。李超兰看到宝音图萨满,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加快脚步走上前。
“同志,叨扰了,不知你们的族长可在?我是抗联第三路军总指挥李超兰,有事相求。”李超兰的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
宝音图萨满看着他,眼中满是钦佩:“我知道你,我是这个民族的大萨满宝音图,你们先进村子再说吧。”
鄂温克族人们也纷纷围上来,帮忙搀扶伤员。一行人走进了村子的中央篝火旁。
众人坐下后,索伦自卫队队长阿古达木,递上了热水给李超兰他们:“先喝点水,缓一缓。”
李超兰接过水杯,感激地看了一眼阿古达木,喝了一小口,然后开始讲述他们的遭遇:“大萨满,各位族老,我是抗联第三路军总指挥李超兰。我们的河城县委书记李俊峰同志,由于被叛徒出卖,在准备秘密行动之时,被日本人宪兵逮捕了。抗联第三路军也因为这次背叛,损失了大半人马。第九支队更是因为秘书尚连生投敌,导致全军覆没,现在我们只剩十二支队这点人了。”说到这里,李超兰的声音哽咽,眼眶泛红。
宝音图萨满紧紧地握着手中的衣角,面色沉重:“这些可恶的侵略者和叛徒,一定会受到惩罚的,他们都是民族的罪人。”
一位族老气愤地说道:“这群日本鬼子,在我们的土地上作威作福,杀害我们的同胞,我们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李超兰接着说:“我们打听到,日本人准备在五天后,把李从河城县监狱转移到齐市。我们一时之间召集不到足够的武装力量,所以才冒昧前来,请求大家的帮助。”
另一位族老皱了皱眉头:“可是,我们的武装力量也有限,而且与日本人正面冲突,恐怕会有很大的风险。”
这时,宝音图萨满坚定地说道:“风险再大,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日本侵略者践踏我们的家园,杀害我们的亲人和同胞,还残忍的屠杀我鄂温克人,如果我们现在不挺身而出,以后我们还有何颜面面对子孙后代?”
族老们一听,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毕竟索伦那是一个战斗民族。
就在同时,村口传来一阵喧闹声。
一个族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萨满,萨满,鄂伦春的人过来了,说要见你。”
宝音图萨满还没等回话,就听李超兰道:“大萨满,是我派人去请了鄂伦春的兄弟们,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赶来了。”
宝音图萨满一听,脸上也是充满了喜色:“那我们出去迎接一下,我的老朋友们”
一群人赶紧迎了出去,还真是莫利达瓦的鄂伦春两个部族的自卫队到了。他们的首领是博尔汗和巴特尔。
博尔汗走上前,对着宝音图萨满和李超兰说道:“听说了你们的事情,我们鄂伦春族的勇士们义不容辞,前来相助。”
李超兰起身,激动地握住博尔汗的手:“太感谢你们了,有了你们的帮助,我们的希望更大了。”
巴特尔说道:“都是为了抗击日寇,保卫我们的家园,不必客气。”
宝音图萨满这时对着巴特尔,问起她的老朋友:“巴特尔不知昂撒萨满近来可好?”
巴特尔连忙走到宝音图萨满身前,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宝音图萨满的关心,昂撒萨满托我给您带好,他说有时间一定过来拜访”
“唉,他都己经八十多岁了,能保重自己的身体就很好了”宝音图萨满一脸感慨。
随即转身对博尔汗说道:“孟昆宝萨满怎么样?我们己经十多年没见了。”
博尔汗也是深深鞠了一躬,一脸伤心:“孟昆宝萨满己经仙逝了”
宝音图萨满没有多说一句话,一脸落寞只是简简单单的“哦”了一声。
李超兰见到如此气氛紧张,随即调节气氛道:“走吧,我先给你们讲讲我们打听到的情况,我们提前计划一下,时间可拖不得,现在河城县所有的领导班子全在监狱里,没有人能主持工作。”
众人也是随声附和:“好,既然大家都有共同的目标,那我们就好好商量一下行动计划。”
众人回到篝火旁围坐在一起,开始讨论营救方案。
宝音图萨满率先说道:“河县监狱周围一定戒备森严,我们不能贸然行动,必须先派人去侦察一下情况。”
李超兰点头表示同意:“我己经派人过去打探情报,日本鬼子决定要在五天后把李书记等人,转移到齐市,在这过程中肯定会派更多的人进行互送。所以我们只有两种方法,一是劫狱,二是半路在二道湾至扶余县这段路上伏击,一旦让他们通过了扶余,那时再有什么问题,齐市的大批日军一定会火速支援。我的建议一会可以派几个经验丰富的战士,再过去侦查一下监狱情况,劫狱为好,这样我们如果行动失败,可以从新计划半路埋伏,日本人应该不会想到我们失败了还会再次出手。”
博尔汗接着说:“我们的人手虽然不多,如果劫狱可以分成几个小组,从不同的方向进行攻击,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大家纷纷提出自己的想法和建议,经过一番讨论,最终确定了初步的营救计划。
三天后,派去侦察的战士回来了。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侦察的战士面色凝重,“监狱周围布满了日本宪兵,还有很多的碉堡和陷阱。而且,他们似乎己经知道了我们可能会去营救,加强了防备,里面的日军目测最少有一个中队200人。”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一位族老担忧地说:“这样的话,我们只有不到200人,武器装备全部都是猎枪,甚至有的还是弓箭,行动会非常困难,根本不可能成功。”
李超兰沉思了片刻,说道:“但是,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李俊峰同志和县委领导班子全在等着我们去救援,如果没有他们,河城县周围几个县,所有的抗日武装很可能会土崩瓦解,重新整合的话我们的代价更大。”
阿古达木这时站起身来:“没错,哪怕再困难,我们也要试一试。”
巴特尔说道:“我们索伦三部的勇士们不怕牺牲,一定要把他们救出来。”
第二天傍晚,残阳如血,尚未完全落下,将天边染成一片橙红。由鄂温克、鄂伦春的勇士们、抗联战士们,以及郭爷爷的父亲、叔叔、哥哥们所组成的营救队伍,整装待发。
所有的族人们和郭爷爷的母亲、婶婶都来到村口,他们眼神中饱含着关切与担忧,默默地目送着这支肩负着重大使命的队伍缓缓出发。临走时郭爷爷的大哥二哥,还很神气的向郭爷爷和母亲挥着手。
郭爷爷望着逐渐远去的队伍,心中像压了一块巨石,忐忑不安地仰头问着身旁的宝音图萨满:“您说,他们会顺利归来吗?”
宝音图萨满望着队伍离去的方向,目光深邃而悠远,缓缓回道:“会,也许也不会。”
郭爷爷满脸疑惑,追问道:“那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宝音图萨满轻轻叹了口气,凝重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忧虑:“孩子,战争充满了变数,谁也无法预知前方等待着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人群中,郭爷爷的母亲紧紧地绞着双手,眼眶泛红,嘴唇微微颤抖着:“他爹,领着孩子们一定要平安回来啊。”婶婶也不停地用袖口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喃喃自语:“千万不要出事,千万”
郭爷爷那时还年幼,对宝音图萨满的话似懂非懂,但他知道宝音图萨满有着非凡的能力与智慧。懵懵懂懂间,他又问道:“您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做法把日本人都赶出去呢?”
宝音图萨满微微低下头,看着郭爷爷,眼神中带着一抹深意,回答道:“孩子,这个世界永远是公平的,背后的神明也是公平的。一切都有着既定的规则和安排,我们如今所经历的苦难,都是为了迎接将来的美好。而且,现在还不是时候,圣人尚未出现,但十年之内,必定会有一个了不起的人降临世间,他会重整这破碎的河山,带领我们走向繁荣与昌盛,只是在此之前,我们都要经历这些磨砺。”
郭爷爷静静地听着,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看着大人们沉重的表情和眼中的不安,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此次出征的艰难与危险。
队伍的身影越来越远,首至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中,可族人们依旧伫立在村口,久久不愿离去,心中默默为战士们祈祷。
当营救队伍接近河城县监狱时,发现敌人的防守果然如侦察战士所说的那样严密。
李超兰低声说道:“大家按照计划行动,一定要小心。”
队伍悄悄地分成了几个小组,向监狱靠近。然而,当他们刚刚进入敌人的射程范围,就被敌人发现了。
“不好,有埋伏!”李超兰大喊一声。
瞬间,枪声大作,子弹如雨点般向他们射来。战士们纷纷寻找掩体,与敌人展开激烈的交火。
鄂温克族的勇士们用猎枪和弓箭不断地射击敌人,鄂伦春族的战士们则凭马匹的灵活机动,在敌人的阵地中穿梭,给敌人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抗联战士们也奋勇作战,展现出了顽强的战斗意志。
但是,敌人的火力太过强大,他们逐渐占据了上风。
在战斗中,郭爷爷的父亲为了保护他的二哥,狠狠把他抱在自己的怀里,不幸的是被敌人的炮弹击中,二人都倒在了地上。
“爹,二弟!”郭爷爷的大哥悲痛地呼喊着,冲向父亲的方向。
郭二叔见到自己的侄子这样非常危险,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想要拦住他,却也没想到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脑袋。
“不!”郭爷爷的大哥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和叔叔倒在自己面前,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悲伤。
李超兰看到战况不利,大声喊道:“大家快撤!”
战士们边打边撤,逐渐脱离了战场。
这次行动,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牺牲了30多位战士。脱离危险后,大家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李超兰自责地说道:“都怪我,没有制定好计划,才导致了这么多战友的牺牲。”
一位抗联战士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敌人太狡猾了。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一定要为牺牲的战友们报仇”
李超兰望着阿古达木、博尔汗和巴特尔三位首领,眼中满是愧疚与悲伤,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对不起,因为我们的行动,让你们的族人们牺牲了这么多,此恩此德,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报答。”
阿古达木拍了拍李超兰的肩膀,目光坚定地说道:“李超兰兄弟,现在值此国家山河破碎之际,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我们的族人们为了保卫家园、抗击日寇而战,他们的牺牲是光荣的,我们都会记住他们的贡献。眼下,我们需要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博尔汗点头附和道:“是啊,悲伤不能解决问题。我们这次行动虽然失利,但还不能放弃,得重新规划。还有那些伤员,我们也要把他们送回去好好照料。”
巴特尔接着说:“我觉得实在不行,我们先回去到部落里面,大家坐下来重新商量一下对策。我们要好好总结这次的经验教训,不能让兄弟们的血白流。”
在一旁,郭爷爷的大哥和叔叔家堂哥,两人呆呆地站着,目光呆滞。幼小的心灵里,因这场残酷的战争埋下了痛苦的种子。之前,他们满怀热血地跟着队伍出征,从未想过战争是这般残酷。出来的时候,好好的一家五口,如今父亲、叔叔还有弟弟,全部牺牲在自己眼前。
李超兰紧握着拳头,沉思片刻后说道:“那依各位首领所见,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动?”
阿古达木眼神中闪过一丝果决:“依我看,既然首接进攻监狱不可行,那我们这次只能转变策略,在他们转移的半路上进行埋伏。不过在此之前,得先安置好伤员。”
博尔汗皱了皱眉:“可是,敌人肯定会加强转移途中的戒备,我们需要更详细的计划和部署。而且伤员的转移也需要妥善安排,不能在途中出现差错。”
巴特尔双手抱胸:“不错,我们要提前勘察地形,安排好兵力和火力点,争取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前提是我们先把伤员送回去。”
李超兰听着几位首领的讨论,心中燃起了新的希望:“好,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回部落准备。这次,一定要成功营救李俊峰同志和其他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