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形怪没有变成任何具体的形象。

就在它靠近卢克的一刹那“嗡！”

仿佛所有的光线都被瞬间抽走，整个教室陷入了黑暗之中。

这不是光线较差而导致的目不视物，而是一种吞一切的虚无。

气温骤降，刺骨的寒意穿透了袍子，直抵骨髓。

有一些沉不住气的学生们发出惊恐的低呼，但在粘稠的黑暗中，声音也变得微弱而遥远。

而此刻，卢克就站在黑暗的中心。

他感觉自己仿佛漂浮在无边无际的虚空里，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

不是对具体事物的恐惧，而是对存在本身被否定的恐惧，是对自身意义被彻底抹除的恐惧。

他感觉自己正在消散，记忆、情感、自我认知等等等等，一切构成卢克·德维尔存在的东西都在被这片黑暗剥离吞噬。

他的金手指，卢克依靠到现在的简介能力，在这片黑暗中也仿佛被隔绝了，甚至无法调用。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淹没，痛苦地几平要跪倒在地时，一个模糊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坚持住。”

这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疲惫，微弱，却象一根细丝，勉强拉住了他即将涣散的意识。

也就在这一刻“滑稽滑稽(riddikus)！”

卡尔森教授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

一道近乎纯白的耀眼光芒从他手里的杖尖爆发开来，如同利剑般刺穿了浓厚的黑暗。

光芒所过之处，黑暗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般迅速消融退散。

教室里恢复了光亮，温度也回升了上去，幻形怪变回了一团混乱的黑雾，被卡尔森教授精准地一击逼回了柜子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一切发生在短短几秒之内。

卢克跟跄了一下，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刚从溺水中被救起。

他努力保持着站立不动，心脏仍在狂跳不止。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惊恐未定地看着卢克，又看看那个已经关上的柜子，最后看向一脸凝重的卡尔森教授。

刚才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和刺骨的寒意是如此真实，与之前所有同学面对的恐惧根本不在一个层级上。

但没有人附和他。

“各位同学，大家表现得非常出色，在这种环境下表现出了令我满意的镇定。”

卡尔森的声音变得异常洪亮。

“好极了，现在我宣布，作为奖励，这节课提前下课了，还想和幻形怪玩的同学可以在今天傍晚来我的办公室，德维尔先生，你今天需要留堂。”

其他学生，包括塞德里克，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卢克。

这个时候，哪怕再不愿意承认也得意识到了。

这个总能做出美味食物，甚至可能单挑了一只成年蛇怪的一年级生，身上绝对隐藏着远超他们想象的秘密。

教室里的人很快就走光了，只剩下卢克和卡尔森教授。

刚才还充满各种声音的空间，此刻安静得有点怪异。

卢克依然感觉有些虚弱，那股被虚无吞噬的恐惧感尚未完全消退。

他靠在桌边，努力平复着呼吸。

卡尔森教授没有立刻说话，他先是走到那个柜子旁，仔细检查了一下，又加固了几个魔咒后，转身走向卢克。

“能走吗？”

他问道，声音比在课堂上时低沉了些。

卢克点了点头。

“跟我来，去校医院让庞弗雷夫人给你检查一下。”

卡尔森教授言简意赅，率先向教室外去。

卢克默默地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空旷的走廊里，脚步声在石壁间回响，一路无话，气氛有些沉闷。

卡尔森教授没有询问任何关于刚才那黑暗异象的事情，这让卢克心中更加不适。

事态完全失控，最主要的是失控的方向甚至不是自己能假设出来的方向。

眼下的情况连卢克自己都搞不清。

唯一的可能是，这种恐惧是卢克的原身经历的。

来到校医院，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草药混合的独特气味，庞弗雷夫人看到脸色苍白的卢克，立刻皱起了眉头。

“又怎么了？这次是中了什么恶咒还是被什么生物咬了？”

她快步走过来，语气带着责备，但动作麻利地示意卢克躺到一张空床上。

“只是受到了一些精神冲击，波皮。”

卡尔森教授代为回答。

“幻形怪造成的。”

“幻形怪？”

庞弗雷夫人挑了挑眉，一边用魔杖在卢克身上扫描着，一边不满地说。

“奎尔，我以为你会更谨慎些！让年级接触博格特本来就有点早，更何况——”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尤其是对卢克这样特殊的学生。

卢克在查看庞弗雷夫人的简介，她和卡尔森教授似乎很早就认识了。

“必要的课程内容。”

卡尔森教授平静地回答，目光却一直没离开卢克。

庞弗雷夫人检查了一番，松了口气。

“身体没什么大碍，精神过度消耗。我给你拿点安神的药水，喝了休息一会儿就好。”

她转身走向药柜，瓶瓶罐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不妙，德维尔先生，辛苦你等会儿了，我得去存储室找找。“

一边说着，庞弗雷夫人离开了房间。

校医院里暂时只剩下卢克和卡尔森教授，阳光通过高大的窗户洒进来，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卡尔森教授拉过一把椅子，在卢克床边坐下。

他身体微微前倾，锐利的眼睛直视着卢克，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

“现在，这没有别，不象教室，墙上总是有着那些喜欢传话的肖象画。”

卡尔森教授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听着非常不容置疑。

“卢克，告诉我实话。刚才那到底是什么？我处理过无数黑魔法事件，接触过各种黑暗生物和诅咒，但刚才那种，嗯，东西，我从未见过。”

卢克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

该怎么解释？说他是个穿越者，那件事是原身经历的，他自己也对那黑暗一无所知？

“教授，我——”

卢克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真的不知道。它扑过来的时候，我感觉一切都消失了，就连自己也快要不存在了。我甚至不知道我具体在害怕什么，就是一种彻底的虚无。“

卡尔森教授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就在卢克感到压力越来越大，几乎要承受不住退休傲罗的目光时，一个温和而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卢克，象你这样短时间内连续出入校医院的学生可不多见。”

白袍的老者出现在了校医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