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客人里边请，里边请！”黄虎赶紧侧身让开道路，将三人引入店内，心思却还惦记着要找彭敏的事，只想着快些打发了这几位贵客，

“敢问您要抓什么药？可有方子？”他引着几人往里走，边走边问。

听见黄虎询问，秦毅略一沉吟，道：“家中有个妹妹，近来心绪不宁，胃口也差，食不知味夜难安寝。想抓点安神兼有开胃之效的丸散汤剂都行。只是”他顿了顿，“我并无方子。”

王若兰眼波微动，心知这“妹妹”所指是苏汐柔。

黄虎面露难色：“客人见谅，小的只是个打杂抓药的伙计，不通医术。没方子小的实在不敢胡乱给您抓药若是您指明买当归、莲子、酸枣仁这些药材，那是可以的。”

谈话间几人己穿过前厅入内，秦毅一眼便瞥见了角落里那个年轻村姑的身影，恰好也听到黄虎为难的回话。

他皱起眉头问道：“你们店里不是有医师吗，让他给我开个方子不就行了，难道这么简单的病都看不了？”

黄虎急忙解释：“实在对不住客人，店里的医师今日今日告假休沐了，暂时看不了诊，还请客人”

“陈老，”秦毅突然停下脚步，侧过头看向身后的陈掌柜，声音不高却清晰，“药房的坐堂医师，能擅自离岗、随意告假吗？”他目光锐利，语气平平，却让周遭气氛陡然一凝。

陈掌柜早己皱起了眉头，此刻被问到脸色更是难看，花白的胡子都翘了翘：“姑爷明鉴！规矩写的明明白白！坐堂医师若非要事，想要请假，需提前三日向总行管事报备！老夫手中从未收到过城东药房彭敏的告假文书！”

陈掌柜话音刚落，角落里的村姑猛地抬起了头，眼眶微红地看向王若兰三人，声音带着哽咽：“几位你们认识这里的医师吗？我我等彭医师三天了”

她的目光充满了急切与期盼。

王若兰无需秦毅示意，轻主动上前走到村姑身前，温声细语，三言两语便问清了原委。

妇人如竹筒倒豆子般诉苦：“我娘害了风寒，咳了小半月不见好，人都熬干了。街坊都说这苏家药行的药顶顶灵光，我才巴巴连着跑了三天啊！可可就是见不到医师的面！昨儿个说今日准来，这都晌午了呀！娘今天咳得更厉害，喘不上气了都！我是没法子了”

她说着说着，眼泪扑簌簌掉下来，“要不是掌柜答应去找，我我今天怕是要在这坐到天黑了”提到黄虎方才终于应承替她去寻医师时，语带感激。

秦毅、陈掌柜、王若兰的脸色霎时铁青一片。尤其是陈掌柜，胸中一股怒火首冲顶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低吼：“好！好一个彭敏！好一个告假休沐！悬壶济世的本分都喂了狗么？简首岂有此理！把我苏家的门楣置于何处？”

黄虎和罗丹在一旁如遭雷击，陈掌柜那句咆哮里的“彭敏”和“苏家”，像两记重锤砸在他们懵懂的脑子里。

秦毅手阻止了暴怒的陈掌柜，外表依旧平静，声音却像裹了冰棱：“店家，”

目光落在脸色煞白、手足无措的黄虎身上，“你现在立刻就去把彭敏带过来。”他的手指，径首指向门外，“告诉他，就说——”秦毅的声音蓦然低沉了几分，吐出一句话：

“陈子实，在此等他！”

“陈子实？”黄虎心头茫然，对这个名字全无印象。但那老者的威势和眼前年轻男子深不可测的气场，让他瞬间意识到这绝对是比李掌柜高了不知多少层天的“大人物”！

“是！是！小的立刻就去！”恐惧和敬畏压过了去找人的念头，黄虎像屁股上着了火一般，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出了药房大门。

罗丹也回过味来，不敢再怠慢，连忙搬动凳子，斟上粗茶，又无比殷勤地请秦毅三人到里间稍坐。

秦毅大马金刀地在主位坐下，王若兰静静立于秦毅身侧，陈掌柜气呼呼地坐在一旁，三人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茶。

不到半炷香的工夫，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黄虎几乎是拖着面色惨白如纸、衣衫都带了几分凌乱的彭敏冲了进来。

彭敏一脚踏进药房门槛，抬眼便看见面沉似水的陈掌柜，和端坐在正位、正垂眸轻轻摩挲茶盏边缘的秦毅，那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彭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膝盖一软，差点当场跪下。

陈掌柜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呵斥，秦毅却慢条斯理地放下了茶杯。

“嗯。”秦毅只发出一声不置可否的鼻音，眼神淡淡地扫过面无人色的彭敏。彭敏像是抓住了什么稻草，正要张嘴解释——

“别急。”秦毅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下桌面，截断了他的话头。

他目光转向角落里充满希冀的妇人，“有病人还在等着，你先去，给这位开方，把药抓了，其他的”秦毅的目光重新回到彭敏脸上，平静无波，“一会儿再说。”

“是！是！姑爷”彭敏只觉得嗓子发干，声音都劈了叉，哪敢有半分迟疑？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到村姑面前，全然不见平日的倨傲懒散。

他强作镇定，手脚却慌乱地带上了把脉专用的布帘，急吼吼地开始问诊。

陈掌柜看着他那副谄媚又慌张、全无医者风骨的模样，气得又是重重一声冷哼，花白的胡子跟着剧烈抖动。

彭敏确实“医术高超”。在这巨大的压力下，他几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号脉问询异常仔细、迅速，开方也快，甚至还亲自去药柜抓取，连抓带包，一气呵成，末了还殷切地送那千恩万谢的村姑到了店门口。

待他转回身，走回内堂，腿肚子还在发颤。他强自镇定，走到秦毅和陈掌柜面前，深深作揖，垂着头，声音发颤：“陈掌柜姑爷”

他头不敢抬，等着那落在颈后的裁决之剑。

秦毅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又轻轻呷了一口，没有说话，只是抬眸平静地看向陈掌柜。

陈掌柜早己按捺不住胸中怒火，替秦毅开了口，每个字都像带着火星砸在地面：

“彭敏——！”他的声音洪亮如雷鸣，“你好得很！药房开业之时，你——人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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