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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恼上心头

张秉风也同时瞥见了那人,心头一紧,下意识便要起身。

尚岳却不动声色地轻轻按住他的手臂:“我去会他。”

言罢,他从容地拢了拢身上那件毛色光润的红狐大氅,步履沉稳地向着那道黑袍身影走去。

尚岳本就生得风姿特秀,眉目清润宛若山水凝晖,此刻披着这身华贵重裘,孑然立在皑皑白雪之中,与周围面黄肌瘦、衣衫褴缕的村民相比,直如谪仙临凡,自画中走出。

他行至瘟道士丈许之外:“道长,借一步说话?”声音清朗,不高不低,恰好不被村民听到。

瘟道士三角眼微眯,上下打量着尚岳,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蔽的幽光。

他藏在袖中的枯瘦指尖悄然捻动,一缕无形无质、混合着病气与迷魂异力的灰黑法力便如毒蛇般悄无声息地袭向尚岳。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名为瘟疠惑心咒,寻常人哪怕只沾染上一丝,也会立刻头昏脑涨,神魂颠倒,心智受其操控,问什么答什么。

然而那缕阴邪病气甫一接近尚岳身前尺许之地,竟如同泥牛入海,又似微尘飘入浩瀚苍穹,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瘟道士眉头猛地一皱,心中惊疑不定。

又凝聚神念,更为小心地探向尚岳,试图感应其神魂波动。

——眼前之人好似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潭,神魂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他的迷魂之术别说侵入操控,竟是连对方神魂的具体位置都难以捕捉,只隐隐感觉到对方周身气机圆融灵动,与周遭天地灵机隐隐交感。

他不信邪,再凝神仔细观瞧尚岳。只见眼前的这人立于这风雪交加的破败村落之中,四周皆是饥寒交迫的百姓,唯独他披着那件耀眼的红狐大氅,衣着华贵,尽显风流倜傥。

可当视线落在他脸上时,便会觉得,那一身华服珍裘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陪衬。

其容貌之俊美,实乃世间罕有,宛如夜空中最姣洁的明月,偶然悬于这寂聊山林之上,清辉流转,令人不敢逼视。

再细观其气度,其一身气息含而不露,深沉内敛。

可在他的神魂感应中,对方却仿佛一块天然磁石,周身灵机自然流转,悄然吸引汇聚着天地间的清灵之气,同时又将周围的污浊秽气,乃至他暗中布下、借助风势压向上风口的“风瘟邪气”,都温和而坚定地排斥在外。

“筑基修士?而且根基如此浑厚?!”瘟道士心中咯噔一下,霎时沉了下去。

他本以为王虎口中所谓的“外来大夫”,不过是个略通医术、不知死活的寻常郎中,怎会凭空冒出个修为似乎还在自己之上的筑基期修士?

他眼角馀光又飞快扫过草棚内忙碌的冯大福等人,见他们虽然眼神仍有些许呆滞,动作却流畅自然,各司其职,与自己之前通过世代传承的控魂咒所感应到的那种完全受控的僵硬状态截然不同。

——眼前这人,不仅修为高深,竟还不知用了何种玄妙手段,悄无声息地绕过了他施加于三大家族内核成员身上的祖传控魂咒,反过来以更高明的迷魂或控心之法,将他苦心布置的爪牙全数掌控了!

尚岳见他目光闪铄,沉默不语,便又开口,语气依旧平淡:“阁下似乎不愿移步?此地人多眼杂,若有些非常之事,怕是不太不便。”

瘟道士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而阴冷的哼声,三角眼狠狠剜了尚岳一下,也不再多言,便拖着那条瘸腿,转身便朝着一旁那片荒芜的枯杏林走去。

二人一路疾驰。

不过片刻功夫,已经到了一荒山杏林。

那片杏林早已枯死多年,虬曲光秃的枝桠狰狞地伸向灰蒙蒙的天空,积雪复在枯枝上,更添了几分死寂与萧瑟。

尚岳神色不变,迈步紧随其后。

他却未曾察觉,不远处的柴垛后方,猎户孙老实正摒息凝神,粗糙的大手紧紧攥着一把用于剥皮的锋利小刀,眼神紧张而坚定地悄悄尾随了上来。

——他昨夜亲耳听到尚岳与张大夫提及瘟道士的凶险,此刻见那黑袍道人形貌狰狞、气质凶邪,生怕尚岳这位救命恩人独身前往会吃了亏,一时情急,竟忘了自己只是个不通术法的普通猎户,心中只有一个朴素的念头:无论如何,得护着恩人周全!

两人前一后,踏入枯杏林深处。到了一棵需两人合抱、最为粗壮的枯死杏树下,瘟道士霍然转身,三角眼中凶光毕露,死死盯住尚岳:

“阁下这般强行插手,坏我耕田,未免太不讲究江湖道义了吧?”

“耕田?”尚岳闻言,剑眉微挑,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何时起这活生生的黎民百姓,竟成了你可随意耕耘收割的庄稼?我倒要问问,你是执掌玉册的皇家国戚,还是司牧人间的天上仙神,竟敢将这活人视作你的私产田亩?”

瘟道士咧嘴一笑,那道狰狞刀疤随之扭曲,使得他整张脸愈发显得可怖:

“哼!五十年了!这落果村便一直是我苦心经营、播种施肥的地儿,我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也不是天上仙神,但阁下呢?你又是哪路不通姓名的神圣,敢来强管我的闲事?”

尚岳面对他的逼问,依旧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唤我尚岳便是。”

“尚岳?!”这两个字入耳,瘟道士勃然色变。

这个名字,他岂会不知,岂能不知。

盘踞西营园、擅弄幻术迷人心智的狐妖胡三,就是被这尚岳亲手擒拿,剥去一身皮毛,游街示众,最终魂飞魄散。

横行陇西道、专摄小儿魂魄炼法的发僵狮兄弟,据说便是栽在他手中,双双毙命。

宋知远那炼成行尸的老母,也是被他一把灵火,烧得尸骨无存,化作飞灰。

还有那最为神秘难缠、真身无人知晓的画皮鬼柳怜香,竟也被他打得形神俱灭,连一丝残魂都未能逃脱。

这些人,无一不是公爷座下倚重的得力干将,各据一方,为他经营着诸多见不得光的勾当。

可这尚岳,听说修行不过数载,竟象是个专程与他们作对的煞星,不管不顾,一个个全给收拾得干干净净。

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从脊椎骨窜起。

但旋即,一股更强烈的恼怒与不甘涌上心头。

他修道至今已七十馀载,早在六十五年前便已成功筑基,在这西北小城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更何况他还握有一偶然得来的法宝风瘟幡,自己几十年来虽不曾将此幡彻底祭炼完成,但已具莫大神通,可挥洒病气,拿人性命若无物。

这尚岳再厉害,难道自己数十年苦修,加之法宝之威,就是任人拿捏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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