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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冥婚

我缩在奶奶的热炕头里,鼻尖裹着一股煤烟混着苞米胡子的暖味。窗外的北风跟狼似的嚎,把窗纸刮得“哗啦”响,我赶紧往奶奶身边凑了凑,手攥着她棉袄上磨起球的布边。炕桌上火盆里的炭块烧得通红,偶尔“噼啪”炸出个火星,照得奶奶脸上的皱纹深一道浅一道,她手里的烟袋锅子“吧嗒”一声,烟圈慢悠悠飘到房梁上,跟挂着的干辣椒串子缠在一起。

“奶,你再给我讲个故事呗,要带响儿的,就是上次你说的,有唢呐吹的那种。”我晃着奶奶的胳膊,脚在炕席上蹭来蹭去,炕席是芦苇编的,糙得磨脚心,可我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听故事的瘾,啥都顾不上了。

奶奶把烟袋锅子在炕沿上磕了磕,烟灰簌簌落在炕席缝里,她眯着眼睛瞅了瞅窗外,风好像小了点,可天更黑了,连院外老槐树上的乌鸦都不叫了。“你这崽子,就爱听这些吓破胆的,等会儿夜里尿炕,可别喊我。”她嘴上这么说,手却把我往怀里搂了搂,另一只手摸过炕桌角的针线笸箩,捏起一根顶针在手里转,“要讲这个,就得从三十年前的靠山屯说起,那时候啊,我还跟你爷在屯东头种苞米呢”

靠山屯你知道不?就是往咱屯子西边走,翻两座山那个屯子,屯子后靠着老黑山脉,冬天雪能埋到大腿根,夏天蚊子能吃人。那时候屯子里有两户人家,一户是张家,当家的叫张老憨,媳妇是个病秧子,就一个儿子,叫张大军,这孩子生下来就有点傻,三岁才会说话,五岁才会走路,可架不住张老憨两口子疼,啥好吃的都紧着他。另一户是李家,李家男人是个木匠,手巧,能把木头刻成花,媳妇是个利索人,生了个姑娘叫李娟,那姑娘长得,跟开春的映山红似的,眼睛亮,辫子粗,十五六岁就会缝棉袄纳鞋底,屯子里谁见了都夸。

本来这两户人家没啥交集,可架不住屯子小,低头不见抬头见。张大军长到二十岁,还是傻愣愣的,见了姑娘就笑,口水能流到衣襟上,张老憨两口子急啊,怕儿子娶不上媳妇,断了张家的根。李娟长到十七岁,上门说媒的能把李家门槛踏平,可李娟心气高,说要找个知冷知热的,能跟她一起看山看水的,那些屯子里的愣头青,她一个都瞧不上。

变故是从那年秋天开始的。那天李娟跟着她爹去山那边送木匠活,回来的时候走晚了,路过老黑山脉的二道沟,遇上了狼群。你知道二道沟不?那地方邪性,早年间有猎人在那儿丢过命,说是山里有“东西”镇着。李娟她爹为了护着她,跟狼拼了,最后被狼咬得没了气,李娟也被狼抓伤了腿,躲在树后面,眼看就要被狼叼走,正好张大军跟着他爹去山里捡蘑菇,听见动静跑过来。张大军虽然傻,可力气大,抄起地上的木棍就往狼身上打,狼被打跑了,可张大军也被狼咬了一口,胳膊上血淋淋的。

后来张老憨把李娟背回屯子,李娟醒了之后,知道她爹没了,哭得死去活来,眼睛都肿成了桃子。李家没了男人,就剩李娟娘俩,日子过得难,张老憨两口子时常接济,送点苞米,给点咸菜。李娟是个知恩图报的姑娘,知道张大军救了她,就时常去张家帮着缝缝补补,给张大军洗洗衣服。张老憨看在眼里,心里就动了心思,想让李娟做他的儿媳妇。

他跟李娟她娘提了这事,李娟她娘犹豫啊,一边是张家对她们娘俩的好,一边是张大军的傻,她怕委屈了闺女。可李娟知道后,却点了头,她说:“张大军是个好人,他救过我的命,跟他过,我不委屈。”就这么着,两家把婚事定了,选在过年的时候办喜事,张老憨还请了屯子里的王媒人,让她帮忙操持,说要风风光光把李娟娶进门。

可谁都没料到,离过年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出事了。那天张大军去屯子东头的井里挑水,冬天井沿上结了冰,滑得很,他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了井里。等屯子里的人把他捞上来的时候,人早就没气了,脸冻得发紫,手还攥着水桶的绳子。

张老憨两口子哭得昏天黑地,张老太抱着张大军的尸体,拍着大腿喊:“我的儿啊,你咋就走在娘前头了呢,你让娘以后咋活啊!”屯子里的人都来劝,可劝也没用,白发送黑发,那滋味,比刀割还疼。

过了三天,张老太突然不哭了,她把王媒人叫到家里,关着门说了半天话。王媒人出来的时候,脸色白得吓人,手里攥着个红布包,谁问她啥,她都不说,就摇头。后来屯子里的人才知道,张老太是想给张大军办冥婚,找个“媳妇”跟他一起下葬,而她选的“媳妇”,就是李娟。

你没听错,就是李娟。张老太说,李娟既然己经跟张大军定了亲,就是张家的人了,现在张大军走了,李娟就得跟他一起走,这样到了底下,张大军也有个伴,张家的根也不算断了。

这话传到李娟耳朵里,李娟当时就懵了,她跑到张家,跟张老太说:“大娘,我知道大军走了,我心里也难受,可我还活着啊,我不能跟他一起走啊!”

张老太却红着眼眶,拽着李娟的手说:“娟儿啊,算大娘求你了,你就当可怜可怜大军,他活着的时候没享过福,到了底下,你陪陪他,行不行?张家不会亏待你娘的,以后你娘的吃穿用度,我都包了。”

李娟当然不答应,她才十七岁,还想好好活着,还想看看山外面的世界。可张老太铁了心,她把李娟锁在张家的柴房里,不让她回家,还跟屯子里的人说,李娟是自愿的,就等着办冥婚。

李娟她娘知道了这事,跑到张家门口哭,拍着门喊:“张老憨,张老太,你们放了我闺女,你们不能这么害她啊!”可张老憨两口子就是不开门,还让屯子里的几个壮汉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我听到这儿,心都揪紧了,手攥着奶奶的棉袄,指甲都快嵌进布眼里了:“奶,那李娟后来咋样了?张老太咋这么狠呢?”

奶奶叹了口气,又把烟袋锅子点上,烟味更浓了,呛得我咳嗽了两声。“狠?那时候的人,迷信得很,觉得冥婚是积德,是为了孩子好,可他们忘了,那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李娟在柴房里被锁了五天,第五天的时候,张老太让人把她拉出来,给她穿上了红嫁衣,就是那种绣着凤凰的红棉袄,红棉裤,还给她梳了头,抹了胭脂。可谁都能看出来,李娟的脸白得跟纸似的,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嘴唇干得裂了口子,血痂都没掉。”

冥婚的日子定在张大军头七那天,张老太说,头七那天,死人的魂会回来,正好能跟“媳妇”一起走。她请了屯子里的响器班,还扎了纸人,纸人是一对,一个穿着新郎的红袍子,一个穿着新娘的红嫁衣,纸人的脸是用粉纸糊的,眼睛是用黑墨点的,可不知道为啥,那纸人的眼睛看着总有点不对劲,像是在盯着人看。

头七那天早上,天阴得厉害,飘着小雪花,屯子里的人都站在路边,看着张家的队伍。最前面是响器班,吹着唢呐,调子却不是喜庆的,而是呜呜咽咽的,跟哭似的,听着让人心里发毛。后面是抬纸人的,两个纸人并排走,风一吹,纸人的衣服飘起来,像是要活过来似的。再后面是棺材,张大军的棺材是黑色的,上面刷了红漆,李娟就被人架着,跟在棺材旁边,她还穿着那身红嫁衣,可脚步虚得很,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去。

张老太跟在队伍后面,手里拿着个招魂幡,上面写着张大军的名字,一边走一边喊:“大军啊,娘给你找着媳妇了,你别害怕,到了底下好好跟娟儿过日子”她的声音不大,却在雪地里传得很远,听着让人心里发冷。

队伍往屯子后的坟地方向走,路过李家门口的时候,李娟她娘跑了出来,想拉李娟,却被张老太身边的壮汉拦住了。李娟她娘跪在雪地里,哭得撕心裂肺:“娟儿,我的娟儿啊,娘对不住你,娘救不了你啊!”李娟听到她娘的声音,突然抬起头,眼睛里流出两行泪,可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被人架着,继续往前走。

到了坟地,张老憨己经让人挖好了两个坑,一个坑放张大军的棺材,另一个坑是给李娟准备的。响器班还在吹唢呐,调子越来越悲,雪花也越下越大,把坟地的草都盖住了,白花花的一片,看着跟裹尸布似的。

张老太让人把李娟架到坑边,李娟突然挣扎起来,大声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你们放了我!”可她的力气太小了,根本挣脱不了那些壮汉的手。张老太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碗,碗里装着黑色的水,她按住李娟的头,把那碗水灌进了李娟的嘴里。李娟喝了水之后,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眼睛慢慢闭上了,头歪到了一边。

我听到这儿,吓得浑身发抖,往奶奶怀里钻得更紧了:“奶,那碗水是啥啊?李娟是不是是不是死了?”

奶奶摸了摸我的头,手糙得很,却很暖。“那碗水是啥,没人知道,有人说是蒙汗药,有人说是毒药,可不管是啥,李娟喝了之后,就没气了。”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张老太让人把李娟放进那个空坑里,然后就开始填土。响器班还在吹,可屯子里的人都不说话了,就看着土一点点把李娟埋住,把张大军的棺材也埋住。雪还在下,把两个坟堆都盖成了白色,就跟没埋过人似的。”

冥婚办完之后,张老憨两口子像是松了口气,可屯子里的人却再也不敢跟他们来往了,路过张家门口的时候,都绕着走,觉得张家太邪性,也太狠心。李娟她娘自从那天之后,就疯了,每天坐在李家门口,抱着李娟的旧衣服,嘴里念叨着:“娟儿,娘等你回来,你别在底下害怕”

可事情还没完,冥婚办完的第三天夜里,靠山屯就出怪事了。那天夜里,屯子里的人都睡了,突然听到屯子后传来唢呐声,跟办冥婚那天的调子一样,呜呜咽咽的,听着让人心里发毛。有人起来往窗外看,看见屯子后的坟地方向,有两个影子,一红一黑,并排走着,像是一对夫妻,后面还跟着两个纸人,纸人的衣服飘着,跟活的似的。

第二天早上,屯子里的人去坟地看,发现张大军和李娟的坟堆被扒开了,棺材盖也被掀开了,里面空荡荡的,啥都没有。张老憨两口子知道了,吓得魂都没了,跑到坟地哭,可哭也没用,棺材里就是没人。

从那之后,靠山屯就不太平了。每天夜里,都能听到唢呐声,有时候还能听到女人的哭声,哭着喊:“我不想死,我要回家”屯子里的人都不敢夜里出门,连灯都不敢开。

有一天夜里,王媒人家里出事了。王媒人就是当初帮张老太操持冥婚的那个媒人,那天夜里,她正睡得香,突然听到窗外有敲门声,她问:“谁啊?”外面没人说话,敲门声还在继续。她披了件衣服,走到门口,刚打开门,就看到两个纸人站在门口,一个穿着新郎的红袍子,一个穿着新娘的红嫁衣,纸人的眼睛黑溜溜的,正盯着她看。王媒人吓得大叫一声,想关门,可纸人却伸手推开门,走进了屋里。

第二天早上,屯子里的人发现王媒人死在了家里,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啥可怕的东西,手里还攥着一块红布,就是当初张老太给她的那个红布包。她家里的桌子上,还放着两个纸人,跟冥婚那天的纸人一模一样,只是纸人的脸上,多了两道泪痕,像是哭了似的。

张老太知道王媒人死了,吓得病倒了,躺在床上,嘴里一首念叨:“娟儿,大军,娘错了,你们别来找娘,别来找娘”她病了没几天,就死了,死的时候,眼睛也是睁得大大的,手里还攥着那个招魂幡。

张老憨没了媳妇,儿子也没了,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的,每天在屯子里逛,嘴里念叨着:“棺材呢?我的儿呢?娟儿呢?”有一天,他走到屯子后的坟地,再也没回来。屯子里的人去找他,发现他死在了李娟的坟坑旁边,手里抱着一个纸人,纸人的脸被他撕得稀烂,嘴里还在念叨:“对不住,对不住”

我听得手心都冒冷汗,不敢再问,可奶奶还在继续说,烟袋锅子的火还亮着,照得她的脸一半明一半暗。

后来啊,靠山屯的人越来越少,都搬去别的地方了,说是怕被鬼缠上。只剩下李娟她娘,还住在李家,每天坐在门口,抱着李娟的旧衣服,嘴里念叨着娟儿的名字。有人说,夜里路过李家的时候,能看到屋里有灯,还能看到两个影子,一个是李娟,一个是她爹,坐在炕上说话,跟平常人家一样。

还有人说,每到过年的时候,屯子后的坟地方向,就会传来唢呐声,还有女人的笑声,像是在办喜事。有一年冬天,一个外乡人路过靠山屯,想找个地方歇脚,看到李家亮着灯,就走了过去。他敲了敲门,李娟她娘开了门,让他进屋,还给了他一碗热粥。外乡人看到屋里炕上坐着一个姑娘,穿着红嫁衣,长得很漂亮,旁边还坐着一个男人,穿着棉袄,像是她的丈夫。外乡人问李娟她娘,那是谁,李娟她娘说,是她的闺女和女婿,回来过年了。

外乡人没多想,喝完粥就走了。可第二天早上,他路过李家的时候,发现李家的门是锁着的,他问屯子里剩下的人,屯子里的人说,李娟她娘早就死了,死在张老太之后,就埋在李家的院子里。外乡人一听,吓得赶紧跑了,再也不敢来靠山屯。

奶奶说到这儿,把烟袋锅子在炕沿上磕了磕,烟灰掉在炕席上,她用手扫了扫。窗外的风好像停了,可我还是觉得冷,往奶奶怀里又凑了凑。“奶,那些事都是真的吗?李娟和张大军,真的会回来吗?”

奶奶摸了摸我的脸,她的手有点凉,“是不是真的,谁也说不准,可老辈人常说,做人不能太狠,不能太迷信,不然啊,早晚要遭报应。张老憨两口子,王媒人,还有那些帮着办冥婚的人,哪个有好下场?李娟那么好的姑娘,本来能好好活着,却被他们害死了,换谁,谁能甘心啊?”

我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有点怕,可又觉得李娟太可怜了。“奶,那现在靠山屯还有人住吗?”

“早没人了,”奶奶叹了口气,“最后一个人走的时候,把李家的房子也锁了,说那地方邪性,不敢再待了。现在啊,靠山屯就剩下一堆空房子,还有屯子后的坟地,草长得比人还高,风吹过的时候,呜呜的,跟哭似的。”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声狗叫,“汪汪”的,声音很凶,我吓得一哆嗦,赶紧捂住耳朵。奶奶抬头往窗外看了看,嘴里嘀咕了一句:“这么晚了,咋还有狗叫?”她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外面黑漆漆的,只有院外老槐树上挂着的马灯,亮着一点微弱的光。

“没啥事,可能是野狗路过。”奶奶放下窗帘,走回炕边坐下,把我往怀里搂了搂,“别害怕,有奶在呢。时候不早了,你该睡了,明天还得跟你爹去地里捡土豆呢。”

我点了点头,可心里还是不踏实,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李娟穿着红嫁衣的样子,还有那两个纸人,眼睛黑溜溜的,盯着我看。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听到了唢呐声,呜呜咽咽的,跟奶奶说的一样,还有女人的哭声,哭着喊:“我不想死,我要回家”

我吓得一下子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大口喘着气。奶奶被我吵醒了,揉了揉眼睛问:“咋了,崽子?做噩梦了?”

我指着窗外,声音有点发颤:“奶,我好像听到唢呐声了,还有哭声,跟你说的一样”

奶奶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我的额头,“你这是听故事听入迷了,产生幻觉了。外面啥声音都没有,快睡吧。”她把我摁倒在炕上,给我盖好被子,自己也躺下了,嘴里还哼着摇篮曲,是咱东北的老调子,慢悠悠的,听着让人安心。

我闭上眼睛,奶奶的摇篮曲在耳边响着,慢慢的,我又睡着了。这一次,我没再做噩梦,梦里我看到了李娟,她没穿红嫁衣,穿的是平常的花布衫,扎着两个辫子,跟屯子里的其他姑娘一样,在地里摘豆角,笑得很开心,她爹站在旁边,也笑着看她,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暖烘烘的。

第二天早上,我醒的时候,奶奶己经起来了,正在灶房里做饭,烟囱里冒着烟,飘到房梁上,跟昨天的烟圈似的。我穿好衣服,走到灶房,奶奶给我盛了一碗玉米粥,还有一个粘豆包,“快吃,吃完跟你爹去地里。”

我接过碗,喝了一口玉米粥,暖乎乎的,心里的害怕也少了点。“奶,昨天你讲的故事,我还想听。”

奶奶笑了笑,用围裙擦了擦手,“想听啊?等晚上回来,奶再给你讲,不过下次啊,得讲个高兴的,别再吓着你了。”

我点了点头,拿起粘豆包咬了一口,甜滋滋的。院子里,我爹己经套好了马车,正喊我:“崽子,快点,再晚太阳就高了!”

我应了一声,跟奶奶说了声“再见”,就跑了出去。坐在马车上,往地里走,路过屯子西头的时候,我往靠山屯的方向看了看,能看到远处的山,山上有雪,白花花的。我想起奶奶说的话,心里想着,李娟要是能好好活着,该多好啊。

那天晚上,我从地里回来,吃完饭,又缩在奶奶的炕头里,等着听故事。奶奶这次没讲恐怖的,讲的是她年轻的时候,跟我爷在山里捡蘑菇,遇到了一只小狐狸,后来小狐狸还回来报恩的故事,听着让人心里暖烘烘的。

可我还是忘不了那个冥婚的故事,忘不了李娟。后来我长大了,去城里读书,很少再回屯子,可每次回去,我都会坐在奶奶的炕头里,听她讲故事,有时候她会忘了自己讲过啥,可我还是会听,因为我知道,那些故事里,藏着屯子里的过去,藏着老辈人的道理。

再后来,奶奶也走了,跟我爷葬在一起,就在屯子后的坟地里。我回去给她上坟的时候,会往靠山屯的方向看,那里还是一堆空房子,草长得很高,风一吹,呜呜的,跟哭似的。可我不害怕了,我知道,李娟要是真的在那里,她肯定也希望看到屯子里的人好好活着,希望再也没有冥婚那样的事。

有时候夜里,我会想起奶奶的炕头,想起火盆里的炭块,想起她的烟袋锅子,还有那个冥婚的故事。我会在心里说,李娟,你别害怕,现在的日子好了,没人再办冥婚了,你可以好好的,跟你爹一起,在山里看山看水,再也不用穿那身红嫁衣了。

窗外的风又吹起来了,跟当年在奶奶家听到的一样,可我不觉得冷了,因为我知道,那些不好的过去,都己经过去了,现在的日子,暖烘烘的,跟奶奶炕头的热乎气似的,能裹住每个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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