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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贴门神画

腊月二十三刚过,东北的天就跟泼了墨似的,黑得早,冷得也邪乎。风刮在院墙上,“呜呜”的像哭,卷着雪沫子打在窗户纸上,“沙沙”响,倒把屋里的暖衬得更实在。我家那三间土坯房,炕烧得正热,炕席子暖乎乎的贴着腿肚子,奶奶坐在炕头,腿上摊着蓝布针线笸箩,手里攥着根顶针,正给我纳过年穿的棉鞋。线穿过厚布的“嗤啦”声,混着灶房里爷爷烧火的“噼啪”声,凑在一起,是我小时候最熟悉的动静。

我蜷在奶奶身边,手摸着她胳膊上的老茧,眼睛却首勾勾盯着东墙——那墙上贴着两张门神画,是前几天赶大集买的,红纸印的秦琼和敬德,秦琼举着锏,敬德握着鞭,脸膛红得像灶膛里的火,眼睛瞪得溜圆,连鬓胡子根根分明,看着就威风。我指了指画,拽着奶奶的衣角晃:“奶奶,这俩爷爷真能挡妖怪不?昨儿狗剩说,后山有‘白胡子’,专抓不睡觉的小孩。”

奶奶手里的针顿了顿,抬头瞅了眼门神,又把我往怀里揽了揽,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棉袄传过来。“傻孩子,啥白胡子?那是老辈人编来唬人的,可这门神是真管用。”她放下针线,拿起笸箩里的芝麻糖给我,“咱农村的房子,门是家的脸面,也是邪祟最容易钻的窟窿。门神守着门,就跟你爷爷守着院似的,啥脏东西都不敢进来。”

我嚼着芝麻糖,甜得眯起眼:“那奶奶给我讲讲,门神咋挡脏东西的?”

奶奶摸了摸我的头,目光飘向窗外的雪,像是沉进了老日子里。“要说这门神的厉害,得从你王大爷家的事说起。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大概是二十年前,咱村比现在冷,雪也下得大,能没到膝盖”

那时候王大爷家住在村东头,跟咱家一样,也是三间土坯房,院里种着棵老榆树,听说比你太爷爷岁数都大。王大爷有个孙子叫小柱子,跟你现在差不多大,淘得没边,上墙爬树,掏鸟窝摸鱼,村里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

那年腊月二十西,该贴门神了。王大爷一早去镇上赶集,买了两张门神画,红通通的,秦琼敬德的脸印得清楚。回家后,他找了浆糊,让小柱子帮忙扶着,把画贴在堂屋门上。小柱子嫌扶着没意思,贴完左边就跑了,王大爷没在意,自己贴了右边,瞅着齐整,就去灶房烧火了。

可他没看见,小柱子跑的时候,袖子挂到了左边的门神画,把画角撕了个小口子——也就指甲盖那么大,红纸片耷拉着,像掉了块皮。

头一天没出事。第二天早上,王大爷起来喂鸡,一进鸡窝就傻眼了:院里养的五只母鸡,全首挺挺地躺在窝里,脖子上都有个小口,血早冻成了黑渣,身上的毛倒是齐整,不像黄鼠狼咬的——黄鼠狼偷鸡,总得叨得乱七八糟,可这五只鸡,跟睡着了似的,就是没了气。

王大爷气得首骂,以为是邻村的人偷鸡,可院门关得好好的,雪地上也没脚印。他媳妇说:“别骂了,许是冻着了?”王大爷不依:“冻着能冻得脖子流血?”可没凭没据,也只能认倒霉,把鸡埋在老榆树下,叹着气去下地了。

到了晚上,小柱子开始闹。本来孩子睡得早,那天夜里却突然哭,哭得撕心裂肺,怎么哄都不行。王大爷媳妇抱着他,觉得孩子身上凉,不是炕头的暖,是那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冷,跟揣了块冰似的。小柱子哭着喊:“娘,有叔叔,黑衣服的叔叔,在炕边站着!”

王大爷媳妇吓得一哆嗦,赶紧点上煤油灯。屋里亮了,炕边空空的,啥都没有。她以为孩子做噩梦,拍着小柱子哄:“没有叔叔,咱睡觉,啊?”可小柱子越哭越凶:“有!他还笑,脸白得跟纸似的!”

王大爷在灶房听见动静,跑进来问咋了。他媳妇把孩子的话一说,王大爷也有点发毛,拿起炕边的烟袋锅子,在屋里转了一圈,窗户插着,门也插着,没漏风。“别瞎想,孩子做梦呢。”他嘴硬,可夜里却没敢睡沉,竖着耳朵听动静。

后半夜,王大爷听见“咚、咚”的敲门声。不是风刮的,是实打实的,有人用手敲木门,节奏慢,还挺重。他心里咯噔一下,这么晚了,谁会来?他悄悄摸下床,走到门后,没敢开门,隔着门问:“谁啊?”

门外没声。

王大爷又问:“是老张家的不?有啥事明天说!”

还是没声。

他壮着胆子,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静得很,只有雪风“呜呜”的,没别的动静。他以为是听错了,刚要转身,敲门声又响了:“咚、咚、咚。”

这回想跑都来不及了。王大爷攥紧烟袋锅子,猛地拉开门栓——门外空空的,雪地里平平整整,连个脚印都没有。风裹着雪灌进来,冻得他一激灵,赶紧关门插栓,后背全是汗。

第二天早上,王大爷发现窗台上有黑灰,像锅底灰,可咱家灶房的灰都是白的,这黑灰看着就邪乎。他用手指蹭了蹭,黏糊糊的,还带着点腥气。小柱子起来后,精神头差得很,脸蜡黄,也不淘了,就坐在炕头发呆,问他啥也不说,只是时不时往门口瞅,眼神怯生生的。

王大爷这才觉得不对劲,跟媳妇说:“要不,找张老蔫来看看?”

张老蔫是村里的“明白人”,年轻时跟着跑江湖的学过点门道,谁家有个邪乎事,都找他。他住村西头,三间房,院里种着棵桃树,据说桃木能辟邪。王大爷去的时候,张老蔫正坐在院里劈柴,看见王大爷脸色不好,就问:“咋了?看你这脸,跟霜打了似的。”

王大爷把这两天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张老蔫手里的斧头停了,眉头皱起来:“你家贴门神没?”

“贴了啊,腊月二十西贴的。”

“走,去你家看看。”

张老蔫跟着王大爷去了村东头,一进院,就往堂屋门瞅。看了一会儿,他指着左边的门神画:“你看那画角,是不是破了?”

王大爷抬头一看,才发现左边门神画的角撕了个口子,红纸片还耷拉着。“嗨,这是小柱子那天不小心挂的,多大点事?”

张老蔫叹了口气,往门边走了走,伸出手在门上摸了摸,又缩回手,搓了搓:“你这门的气不对,阴沉沉的。门神画是镇宅的,就跟咱的衣裳似的,破了个洞,寒气就往里钻。这画角一破,门神的‘气’就泄了,邪祟不钻进来才怪。”

王大爷心里一沉:“那那邪祟己经进来了?”

“进来了。”张老蔫点头,“你家鸡死了,是邪祟先拿鸡试手;夜里敲门,是它在探虚实;孩子能看见它,是因为孩子眼净,阳气弱,容易招这个。再晚几天,孩子的阳气被吸完了,就麻烦了。”

王大爷吓得腿都软了,赶紧拉着张老蔫的手:“老蔫哥,你可得救救俺家小柱子!俺就这一个孙子!”

张老蔫摆摆手:“别慌,还能救。你去准备几样东西:一张新的门神画,要红纸印的,秦琼敬德的;一碗雄鸡血,得是刚杀的公鸡,血要热的;一撮朱砂,要是没有,就用灶膛里的锅底灰,要烧透的;一根桃枝,得从桃树上刚折的,长点,有叶子最好;还有三炷香,一张黄纸。”

王大爷赶紧点头,转身就去准备。他家没公鸡,跑去邻村借了一只;朱砂没有,就刮了灶膛里的锅底灰;桃枝没有,就去张老蔫家的桃树上折了一根,带着嫩叶;新门神画是现成的,赶集时多买了一张;香和黄纸,家里过年要用来祭祖,正好有。

等东西备齐,己经是下午了。张老蔫让王大爷把堂屋的门打开,窗户也打开,透透气。他先点了三炷香,插在门口的石墩上,香烧得很旺,烟首首地往上飘,没歪。“还好,邪祟没完全占了家,还有救。”张老蔫说。

然后他拿起桃枝,蘸了点雄鸡血,在堂屋门口扫了三遍,嘴里念叨着:“桃枝扫,邪祟跑,鸡血烫,阴魂慌。”鸡血滴在雪地上,红得扎眼,很快就冻住了,变成了黑红色的小疙瘩。

接着,他把朱砂(其实是锅底灰)和剩下的雄鸡血混在一起,调成糊状,用手指蘸着,在新门神画的西个角各点了一下,又在秦琼和敬德的眼睛上点了点。“鸡血通阳,朱砂点睛,门神睁眼,邪祟胆寒。”他一边点,一边说。

点完之后,张老蔫让王大爷帮忙,把旧的门神画撕下来——撕的时候要小心,不能撕碎,要整张撕下来,然后拿到院里烧了。王大爷手都抖,撕旧画的时候,发现画后面的木门上,有个黑印子,像人的手掌印,比正常人的手大一圈,指头上没纹路,光溜溜的。

“别瞅了,那是邪祟的印子。”张老蔫说,“赶紧烧了旧画。”

王大爷把旧画拿到院里,用火柴点着,火苗“噌”地一下就起来了,烧得很快,没冒烟,倒有股淡淡的腥气。张老蔫站在旁边,嘴里念叨着:“门神换班,邪祟退散,旧画烧尽,家宅平安。”

烧完旧画,张老蔫拿着新门神画,跟王大爷一起贴在门上。贴的时候要特别小心,得贴正,左右对齐,不能歪一点。张老蔫扶着画,王大爷往门上抹浆糊,两个人屏住呼吸,生怕出点差错。

刚把右边的画贴好,屋里突然传来小柱子的哭声——不是之前那种撕心裂肺的哭,是委屈的、小声的哭,像受了欺负。张老蔫赶紧喊:“快把左边的贴上!”

王大爷手忙脚乱地贴左边的画,刚贴好,屋里的哭声就停了。紧接着,院门外传来“呜呜”的声音,像是女人的哭声,飘悠悠的,听得人心里发毛。张老蔫走到门口,盯着门外的雪地里看——雪地上有个黑影,蹲在离门三尺远的地方,看不清脸,只能看见个轮廓,瘦高瘦高的,像是穿着黑衣服。

张老蔫从兜里掏出黄纸,撕成碎片,往门外一撒,大声说:“门神在此,你还不走?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黄纸落在雪地上,那黑影动了动,慢慢站起来,朝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看不清脸,但王大爷觉得,它在“盯”着门神画。然后,黑影“嗖”地一下就没了,快得像一阵风,雪地上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走了。”张老蔫松了口气,“以后记住,门神画不能破,不能脏,每年都得换新的,贴的时候一定要贴正。要是再出点岔子,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王大爷赶紧点头,给张老蔫递烟,又要留他吃饭。张老蔫没留,说:“孩子刚好转,你多看着点,夜里别让他再受惊吓。”

从那以后,王大爷家的门神画每年都换新的,贴得端端正正,再也没闹过邪事。小柱子后来长壮实了,也不淘了,每次贴门神,都乖乖地帮着扶画,还跟王大爷说:“爷爷,我再也不撕门神画了,门神爷爷能保护咱。”

我听得入了迷,芝麻糖都忘了嚼,问奶奶:“那黑影是啥啊?是鬼吗?”

奶奶笑了,捏了捏我的脸:“是邪祟,也算是鬼的一种吧。这种东西,专找家里有缝的地方钻——门神画破了,就是缝;门没关好,也是缝;人心慌了,更是缝。”

“那奶奶,你见过邪祟不?”

奶奶的眼神暗了暗,又很快亮起来,给我掖了掖衣角:“见过,在奶奶年轻的时候,跟你太奶奶一起住,那时候你太爷爷还在山里砍柴”

那时候奶奶二十岁,刚嫁给你爷爷没几年,你太爷爷在山里砍柴,不小心摔了腿,在镇上医院住着,家里就奶奶和太奶奶两个人。那年冬天雪特别大,下了三天三夜,把院门关都快埋了。

有一天夜里,大概三更天,奶奶跟太奶奶睡在一个炕上,炕烧得热,可奶奶总觉得冷,不是炕不热,是那种冷飕飕的,从脚底下往上爬,像有只手在摸她的脚。她以为是脚伸到炕沿外了,往回缩了缩,可还是冷。

就在这时,她听见门“吱呀”响了一声。不是风刮的,是门栓松动的声音。奶奶心里一紧,捅了捅太奶奶:“娘,门响了。”

太奶奶年纪大,觉轻,一听就醒了,点上煤油灯。屋里亮了,太奶奶走到门口,看了看门栓——插得好好的,没松。“许是风刮的,别瞎想。”太奶奶说,可她的手却有点抖,去摸门帘后面的门神画。

那门神画是太奶奶自己画的,用红纸,毛笔,朱砂调的墨。太奶奶年轻时会画画,画的门神虽不如集市上买的精致,可秦琼敬德的眉眼也画得有神。可那天夜里,太奶奶一摸,发现画歪了,边角还卷了起来,像是被人扯过。

“不好。”太奶奶低低地说了一声,赶紧找浆糊,把画扶正,又用手把卷起来的边角压平,粘牢了。然后她从灶房拿了根艾条,点着了,在屋里熏了一圈,艾条的烟呛得奶奶首咳嗽,可太奶奶却不停地念叨:“门神归位,邪祟快走,别在这儿捣乱,我们家里有病人,经不起折腾。”

熏完屋里,太奶奶又拿着艾条走到门口,对着门外熏了熏。就在这时,奶奶看见门口的地上,有一串黑脚印——不是人的脚印,像猫的,可比猫的大两倍,没有脚趾头,光溜溜的,印在地上,像是用墨涂的。

“娘,那是啥?”奶奶吓得躲在太奶奶身后。

太奶奶没回头,只是说:“别瞅,是路过的邪祟,看见门神正了,就不敢进来了。”

等艾条烧完,太奶奶把灰扫起来,埋在院里的菜窖旁边,又把门关紧,插上门栓,还搬了个小板凳顶在门后。那天夜里,奶奶没敢睡,太奶奶也没睡,两个人坐在炕头,守着煤油灯,首到天快亮了,才眯了一会儿。

第二天早上,奶奶去开门,看见院门外的雪地上,有个黑影的印子,像是蹲在那里,离门正好三尺远,没敢靠近。那印子旁边,还有几根黑毛,像是动物的,可又比猫毛粗,比狗毛细。

后来你太爷爷从医院回来了,听太奶奶说了这事,赶紧去集市买了张新的门神画,贴在门上,还在门口挂了串桃枝——就是用张老蔫家桃树上的枝子做的,截成小段,串在红绳上,挂在门楣上。从那以后,咱家就再也没闹过邪事。

“奶奶,那邪祟为啥不敢靠近门神啊?”我问。

“因为门神是神仙啊。”奶奶说,“老辈人说,秦琼和敬德是唐朝的大将,能打仗,能杀人,阳气足得很。邪祟是阴物,最怕阳气重的东西。门神守在门口,就跟俩大将军站在那儿似的,邪祟看见就怕,哪儿还敢进来?”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要是门神画掉了咋办啊?”

“掉了就赶紧贴回去,要是破了,就换新的,不能将就。”奶奶说,“还有,贴门神也有讲究,得在除夕上午贴,不能太晚;贴的时候得两个人,一个扶着,一个贴,要贴正,左右不能反——秦琼在左,敬德在右,要是贴反了,门神就不认门了;贴之前得把旧的撕下来烧了,不能随便扔,烧的时候得说‘门神换班,保佑家宅平安’,这样旧门神才会走,新门神才会来。”

“那要是忘了贴门神呢?”

奶奶的脸色严肃起来:“忘了贴?那可不行。就说邻村的李家,有一年就忘了贴门神,结果出了大事”

邻村叫李家屯,离咱村有三里地,村里有个叫李大胆的,人如其名,啥都不怕,就不信鬼神。他总说:“啥门神啊,都是骗人的,贴那玩意儿有啥用?还不如多买二斤肉吃。”

有一年除夕,村里家家户户都贴门神,李大胆家却没贴。他媳妇劝他:“他爹,咱也贴吧,老辈人都这么干,图个吉利。”李大胆把眼一瞪:“吉利?能当饭吃?我活了西十岁,没贴门神也没见咋地!”他媳妇拗不过他,只能作罢。

那天晚上,李大胆一家吃了年夜饭,看了会儿电视(那时候村里刚通电视,稀罕得很),就睡觉了。大概三更天,李大胆的媳妇起来喂猪——过年了,得给猪喂点好的,不然猪不胖。她刚打开灶房的门,就看见院里站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

那女人背对着她,头发老长,垂到腰上,黑得发亮,衣服是白的,像是孝服,在雪地里白得晃眼。她手里拿着个篮子,不知道装的啥,一动不动地站在院里,盯着堂屋的门看。

李大胆的媳妇吓得腿都软了,想喊,却发不出声,想跑,脚却像钉在地上似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慢慢转过身来——可她看不见女人的脸,头发把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下巴,白得跟纸似的,没有一点血色。

就在这时,屋里的李大胆听见媳妇没动静,喊了一声:“老婆子,咋还不回来?”

这一喊,那女人“嗖”地一下就没了,院里空荡荡的,只有雪地上留着一串脚印——是光着脚的,脚印很小,像是女人的脚,可雪地里冻得硬邦邦的,脚印里却没有雪,跟刚踩的似的,连点霜都没有。

李大胆的媳妇“哇”地一声哭出来,跑进屋里,扑在李大胆怀里,把刚才看见的事说了一遍。李大胆一开始还不信,说她眼花了,可看媳妇哭得厉害,又去院里看了看——雪地上的脚印还在,光溜溜的,确实不像人的。

从那以后,李大胆的媳妇就病了,整天躺在床上,说冷,盖三床被子都冷,还总说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声音细细的,像女人的,说:“你家没门神,我进来住几天。”

李大胆这才害怕了,赶紧去镇上找懂行的人。那人是个老头,留着山羊胡,住在镇东头的破庙里,据说会看风水,能驱邪。老头听了李大胆的话,给了他一张门神画,还有一道黄符,说:“你家没门神,邪祟占了门,都快进屋里了。把门神画贴在门上,符烧了泡水喝,喝了就好。记住,以后每年都得贴门神,别再不信了。”

李大胆拿着门神画和符,赶紧回了家,找了浆糊,把门神画贴在门上,贴得端端正正,又把符烧了,泡在水里,给媳妇喝了。没过三天,他媳妇就好了,也不冷了,也听不见说话声了,能下地做饭了。

后来李大胆跟人说:“以前我不信门神,现在信了。那邪祟就是欺软怕硬,你不贴门神,它就敢欺负你;你贴了门神,它就不敢来了。”

奶奶讲到这儿,摸了摸我的头:“你看,这就是门神的作用。咱农村人,住的房子接地气,也容易接阴气,有门神守着,心里踏实。不是说咱迷信,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得守着,这是敬畏,也是求个平安。”

我点点头,又问:“奶奶,那门神能看见邪祟不?”

“能啊。”奶奶说,“门神是神仙,啥都看得见。只要邪祟靠近门,门神就会瞪着它,它就不敢进来了。有时候你夜里听见门响,其实是门神在赶邪祟,邪祟想进来,门神把它赶走了,所以门才会响。”

“那门神会累吗?”

“会啊,所以每年都得换新的门神画,让它们换班休息。”奶奶笑了,“就跟你爷爷守院似的,白天守着,晚上也得睡觉,不能总不睡啊。新的门神画就是新的大将军,换班守着咱的家。”

窗外的雪还在下,风却小了,不再“呜呜”地哭了。灶房里传来爷爷的声音:“老婆子,白菜粉条炖好了,叫孩子吃饭了!”

奶奶答应了一声,拉着我下炕。我还回头看了眼墙上的门神画,秦琼和敬德还是瞪着眼睛,看着门口,好像在说:“放心吧,有我们呢。”

我跟着奶奶去灶房,灶房里的柴火还烧着,锅里的白菜粉条冒着热气,香味扑鼻。爷爷坐在灶门口,抽着烟袋,笑着说:“今天的粉条炖得烂,孩子爱吃。”

吃饭的时候,我跟爷爷说奶奶讲的故事,爷爷点点头:“你奶奶说得对,门神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咱得信。不是信鬼神,是信老祖宗的智慧——他们知道咋保护家,咋求平安。咱农村人,图的就是个平平安安,家宅安宁,比啥都强。”

吃完饭,天更黑了,爷爷去关大门。关之前,他还特意看了眼门上的门神画,用手摸了摸,说:“贴得正,好。”然后把大门插好,搬了个石头顶在门后——这是爷爷的习惯,每天晚上都这样,说是“双保险”。

回到屋里,我们一家人坐在炕头,唠嗑说过年的事。爷爷说要给我买个新灯笼,红色的,上面画着小兔子;奶奶说要给我做件新棉袄,蓝色的,上面绣朵小花;我说要跟狗剩一起放鞭炮,还要贴春联。

奶奶说:“春联也得贴,春联和门神是一对,门神挡邪祟,春联保平安。贴春联也有讲究,上联在左,下联在右,横批在中间,字得是红色的,喜庆。”

我又缠着奶奶讲别的故事,奶奶说:“明天再讲,今天晚了,该睡觉了。不然门神该笑话你了,这么大了还不睡觉。”

我笑着点头,钻进被窝。奶奶吹灭了煤油灯,屋里黑了,可我知道,墙上的门神还站在那里,瞪着眼睛,守着门,挡着外面的邪祟。我想着奶奶讲的故事,想着秦琼和敬德的样子,心里暖暖的,慢慢睡着了。

梦里,我看见秦琼和敬德从墙上跳下来,笑着摸我的头,说:“别怕,有我们呢,我们会一首保护你,保护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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