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人不是忘了这件事，只是在深海化那种危险的场合，他本能地把最在意的问题压在了心底，现在只剩下卡卡西，这个不算太讨厌的白毛，他才终于问出了口。
卡卡西沉默了。
他的视线越过前方的屋檐，望向远处的火影岩。
晨光落下，清淅地勾勒出山壁上四张巨大的面孔，尤其是第四张，那个年轻的、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庞，在光线下栩栩如生。
风吹过，扬起他银白色的发。
老师……
“鸣人。”卡卡西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身前的小不点。
鸣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严肃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的父母，”卡卡西的声音很轻：“他们都非常爱你。”
“那他们人呢？”鸣人立刻追问，小脸上满是急切：“他们为什么不要我了？”
“他们不是不要你。”卡卡西缓缓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鸣人平齐，他看着那张与自己老师、与玖辛奈姐都有几分相似的脸，那只露在护额外的眼睛里，平日的慵懒一扫而空。
他伸出手指，遥遥指向远处的火影岩。
“看到那上面的人了吗？你要做的，是尽快成长起来，成为一名合格的，不，是超越所有人的忍者，强大到足以承载他们的名字，强大到让整个村子都认可你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一切。”
鸣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四个火影的雕塑。
他好象明白了什么，又好象什么都没明白。
但他听懂了最后一句话。
成为超越所有人的忍者。
“好！”鸣人猛地一握拳，脸上的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我一定会成为比火影还厉害的忍者！到时候你可不许再瞒着我了！这是约定！”
看着那张重新绽放出璨烂笑容的脸，卡卡西终于露出了招牌式的眼角弯弯的笑容。
“啊，是约定。”
他站起身，揉了揉那头璨烂的金发。
第二天。
忍者学校。
阳光通过窗户，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点，讲台上的伊鲁卡正在讲解着手里剑投掷的要领，声音在略显沉闷的教室里回荡。
宇智波启打了个哈欠，眼皮重得象是挂了铅块，正准备和周公来一场亲密约会。
“喂。”
骼膊肘被轻轻碰了一下，奈良鹿丸那张总是睡不醒的脸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鸣人那家伙，又没来？”
“啊，早上我去找他，他说已经跟三代大人请过假了。”宇智波启揉着眼睛，声音里满是困倦。
“是吗？”鹿丸的眼神闪铄了一下。
前天，木叶医院突然被结界全盘封锁，严禁任何人靠近。
然后在今天凌晨，封锁悄无声息地解除了。
医院出事，鸣人没来上学。
医院解封，鸣人还是没来。
这两件事串在一起，怎么看都不象是巧合，鹿丸的脑子懒得转，但有些事会自动连上线。
他打量着身边的宇智波启，忽然开口：“你这黑眼圈，怎么比我爸参加之忍会议之后还重？”
“还能因为什么，没睡好呗。”宇智波启长叹一口气，故作深沉地摊开手，“没办法，我又不是你们奈良一族那种天生的天才，也不是我们族里某些怪物。不多花点时间在晚上加练，以后怎么跟得上你们的脚步。”
实际上他一整晚都在看木叶医院内发生的事情。
“白痴。”犬冢牙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吊车尾就是吊车尾，不来上课，肯定是又跑去哪里恶作剧了。”
丁次停下往嘴里塞薯片的动作，含糊不清地问：“启，你要来点吗？”
可惜了。
宇智波启心里幽幽一叹。
昨晚那么好的机会，居然没能把宇智波鼬那个家伙彻底弄死。
在他的“深海化”规则里，那家伙几乎是踩着红线跳舞，硬生生找到了一线生机。
不愧是宇智波一族百年难遇的天才，命就是硬。
他不能随意出手，否则自己会陷入被动。
“喂，启，你这家伙，真的没问题吗？”
丁次把最后一片薯片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推了推他的骼膊，“你的脸好白。”
“没事，就是有点累。”宇智波启换了个姿势，把脸埋得更深，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累是真累。
操控整个医院的深海化，还要分心观察三人的战斗，对现在的他来说，消耗确实不小。
但他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虽说没能达成最终目的，但收获，远超预期！
那双万花筒写轮眼号，昨晚被他逼着用到了极限。
瞳力消耗过度，短时间内，宇智波鼬就是个半瞎子。
更别提昨晚那些丰厚的“贡品”。
卡卡西的雷切，宇智波鼬的豪火球……庞大、精纯的能量，如今都成了他所需要能量的一部分。
其中一部分喂给了那只寄宿在他们眼中的怪物，让它更加强大，而剩下的，则尽数归于自己。
还有那些“素材”——恐惧、绝望、愤怒，悲伤。
足够他制造新的模板了。
收获当然不止这些，深海化的世界，是完全属于他的。
那几人在里面施展的忍术都已经属于他了。
有他心心念念的影分身之术。
接下来可不能再继续给木叶压力了。
暂时木叶不会动宇智波。
他要向外发展一下。
一定要雨露均沾。
“安静！”
讲台上的伊鲁卡终于忍无可忍，一截粉笔头精准地砸在犬冢牙的脑门上:“不想听课就出去！”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火影办公室。
烟斗里的青烟袅袅升起，又被窗外灌入的微风吹散，猿飞日斩坐在桌后，视线落在窗外的火影岩上，表情凝重。
空气微微扭曲，卡卡西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办公室中央。
“说吧。”猿飞日斩没有回头，声音沉稳。
“你的职业仪式是什么”
“沉默者。”
卡卡西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回忆那不快的经历。
“仪式的条件很苛刻。”
“亲人要死，朋友要死，爱人要死，老师也要死。”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猿飞日斩叼着烟斗的动作僵住了，他看向卡卡西。
父亲，队友，老师……
这哪里是什么仪式条件，这分明就是卡卡西前半生的写照！
卡卡西仿佛没有察觉到三代火影的失态，继续用那平铺直叙的语调说下去：“满足这些条件后，要对世间发生的一切都无动于衷，最后……”
他停顿了一下，那只死鱼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自嘲。
“沉入深海。”
这简直就是在嘲笑他一样。